初秋已至,世界的色調逐漸轉暖,變得熱烈。
可一場秋雨,讓本就不近人情的溫度更加冷漠。
餘澄急急忙忙地洗漱好,将要跑出門的時候,被甘茯苓一聲叫住。
“外套穿上。”甘茯苓囑咐着,還帶了一點斥責的意味。“都多大的姑娘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等媽媽老了怎麼辦。”
餘澄應了一聲,重新沖進房間,取出自己的中山裝校服外套,頭也不回地沖出去:“媽,我真的要遲到了!”
于是便錯過了甘茯苓的那句“帶傘!”。
餘澄是在出了單元門才意識到下雨這件事情的。
上高中前的一個月,甘茯苓就為她租好了這一處高中對面的房子,雖然與高中隔着馬路,但馬路中間的綠化帶已被人為踩成了一條小徑。
住的越近,人便也起的越晚。餘澄每天都急急忙忙地起床,再橫穿馬路去上學。這樣剛好能夠踩點到學校。對她來說,早上是沒有一點多出來的時間的,窗簾都來不及拉開。自然也就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種情景,她也顧不上回去拿傘了。硬着頭皮就繼續向小區外跑。
細密的雨珠将她的頭發與外套上打濕薄薄一層。
到了小區與馬路的界限,這裡已經候着許多與她一樣等待的學生了。
餘澄看着他們手中舉着的傘,心中一陣哀嚎: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啊?!
眼不見心不煩,她幹脆微低下頭,等着車流少一些的時候與他們一起跑過去。
忽然,她感覺頭頂的雨停了。
餘澄将視線略微向左上移,看到了一隻修長的手。
這隻手十分好看,纖長而不消瘦,此時正因拿着傘柄而緊繃着,青筋盡顯。
若非要說美中不足,就是他大拇指的第二個關節處,有着令人心驚的淤痕。
卻襯得那隻手多了幾分淩厲的美感。
餘澄忽然就不敢再側一些,去看那人的臉了。
手的主人開了口,聲音溫潤如玉:“同學,看你沒有傘,幫你擋一下雨,介意嗎。”
餘澄站直,卻又做賊心虛。将臉轉到了一旁,不敢看那人的臉:“當然不啦,謝謝你。”
車漸漸稀少了。
瞅着一個空當,大家都紛紛向前跑。
那少年低聲對餘澄道:“跟在我後面。”随即跟上了大部隊。
餘澄低聲應允。緊随那少年的後面,跟着他向前跑。
還是沒忍住擡頭看了眼他的背影。
少年的肩線筆直,中山裝穿在他身上分外挺拔。
後腦勺的弧度圓潤好看,黑發被雨水打濕,微微貼着脖頸。
他們一轉眼便到了綠化帶。
這處被人為踩踏出的小徑本就是泥土,遇水便顯松軟,一踩一個泥坑。
那少年在前面小心翼翼地走着,還不忘将傘微微向後傾斜,邊走邊說:“同學,你跟着我踩過的地方走,那種地方會緊實一些。你的白鞋也能少受點罪。”
餘澄不吱聲,但一步一步地,覆上了他踩過的地方。
原來,腳印也能生出漣漪啊。
果然,泥水濺起的幅度小了一些。
餘澄松了口氣,看來今天回去不至于被甘茯苓罵的太慘。
跨過綠化帶,再跑過馬路。便到了學校門口。
那少年又開了口,語氣微微的帶着點歉意:“抱歉,同學,我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可能不能送你到你們教室了。你看,要不把我這把傘拿走?”
已經夠麻煩人家了,怎麼還能拿人家的傘呢......
餘澄忙道:“不用了。謝謝你。我自己走。”
說完便跑出了他的傘,跑進了越來越大的雨中。
*
餘澄到教室剛剛坐下,還沒來的及喘口氣,早讀鈴便已歡快地響起。
同桌董茵看了眼她,驚奇道:“這麼大的雨天,你不帶傘,身上就濕這麼點?”
餘澄将文具盒翻開,将一張空白的小紙條平攤在桌上:“嗯,遇到個好心人。别和我說話,我現在有點緊張。”
董茵道:“哎呀,别怕。第一次月考嘛,總要适應一下。我已經放平心态啦。”
她話音剛落,班主任韓康安頂着那張慣有的陰沉臉走上了講台。手中還拿着一張薄薄的A4紙和膠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