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們是不會向警察提及卡洛斯先生的。”瑪莎伸手輕輕拍了拍克拉克的手，“不過，卡洛斯先生說他已經收集到了證據，這些證據很重要，他馬上就要回紐約了。”

身為記者，這種關鍵證據取得之後，喬納森和瑪莎都知道自然要以最快的時間帶走。

瑪莎當然也知道，克拉克想要表達謝意的圍巾還沒有織好，或者說，還沒來得及織。

克拉克怔住了。

是的，卡洛斯先生當時隻說他不回意大利，但也沒有說要留在小鎮上。

“我去找一下卡洛斯先生。”克拉克微蹙眉頭說道。

克拉克又火急火燎地離開了家，他雖然說去找卡洛斯，但其實他根本不知道男人會在哪裡，也不知道男人的落腳處。克拉克隻是來到了克洛伊所說的小鎮最西側的制藥廠，他想要知道這個制藥廠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确廠房的位置尤為偏遠，是小鎮上的人都很少會去的地方。

火災後的廠房看上去就像是一片大型廢墟。

空氣中彌漫的奇怪味道，的确就和卡洛斯先生昨天身上攜帶的氣味相似。

克拉克瞬移到廠房裡，入目皆是焦黑的殘垣斷壁，像是一個巨大的空架子。

少年看不出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就像是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了般。

空氣中還彌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濃烈的血腥味。

這血味像是從……

克拉克忍不住望向地面，此時少年的透視眼又突然發動，随着視線穿透地面，他的表情瞬間凝固，臉上寫滿了驚詫。他難以置信地發現，在這看似平常的地面之下，竟隐藏着一個神秘的構造，而且足足有三層之深。克拉克不知道怎麼下去，他隻能用最原始的蠻力直接從地面突破。即便是很堅硬的鋼筋鐵泥般的地面，也根本禁不住他的力量，克拉克很快就突破了一個洞口。

地下空間似乎并沒有怎麼遭到火災的波及，也可能是以最快的速度被撲滅了。

克拉克聞到了極為濃重的血腥味，令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似乎在一個黑暗陰冷的手術室裡。

克拉克的視力很好，他可以看到散落一地的冰冷的帶着血液的器具。

手術台上是一個已經失去呼吸的……人，又不像是人。

克拉克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在他眼前的似人非人的怪物骨骼扭曲，肢體膨脹，身上帶有尖刺，無神的眼睛是血紅色又帶着一層渾濁的薄霧。

黑發少年突然都覺得難以呼吸，緊張、忐忑、震驚、惡心，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在此刻夾雜在一起，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人體的心髒被刺穿，看起來這是緻命傷。

克拉克突然意識到，這個人是被卡洛斯殺死的。

但也許，不是出于惡意要收割他的生命，而是為了……讓他解脫。

克拉克強忍着從喉嚨裡湧起的惡心感，腳步踉跄地走了出去。外面是一條黑暗陰森的廊道，兩側是無數的手術室和密閉牢籠。破碎的玻璃片随意地散落在地上，與血迹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令人作嘔的畫面。克拉克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滿了恐懼和難言的憤怒。他從沒想過，自己生活的那片祥和安甯的小鎮裡，竟然隐藏着這樣一片如同人間煉獄般的地方。

[你的身體裡蘊藏着無限的能量和奧秘。]

[他們會解剖你，割開你的胸口，認真地研究你的每一個内髒，解析你的血液，折磨你到極限。]

[直至将你身體的每一寸價值都榨取得幹幹淨淨。]

甚至在此刻，少年不禁回想起了昨晚卡洛斯對他的忠告，那些恐怖到看似很陌生很遙遠的字眼卻在此刻讓克拉克感受到一種身臨其境的驚恐。

[克拉克，永遠也别把自己的血液給任何人。]

[這個小鎮要比你想象得更危險。]

克拉克緊咬着牙關，強忍着那股從喉嚨深處翻湧而上的惡心感，當他想要打開其他實驗室的門想要去更多揭曉這個工廠不為人知的醜惡秘密時，突然間有什麼用力拽住了他的腳。

——是他的影子。

“卡洛斯先生。”克拉克立刻感應到了什麼。

“你在這裡做什麼？”下一秒影子化為了男人的人形出現在他的身後。

即便隻是影子，也足以讓克拉克在這如同噩夢般的地方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安心。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克拉克喉嚨幹啞地問道，那種令他感到惡臭的氣息仿佛越來越濃，他似乎明白了男人昨晚難以克制的煩躁與厭惡，也明白男人在這裡做的一切。

“離開這裡。”卡洛斯并沒有準備回答，隻是嗓音冰冷地說道，“還有五秒就要爆炸了。”

克拉克怔住了。

大腦一片空白。

“四。”男人在他的耳邊倒數，“三。”

克拉克沒有時間猶豫，立刻伸手抱住了男人就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廠房。

當他站在安全距離的平地上時，隻聽到身後一陣而又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克拉克的心髒在此刻喧嚣得很。

那些遠遠超出他想象的畫面，伴随着始終萦繞在他周身的血腥味。

還有身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的追逐。

讓即便站穩腳步的克拉克仍然下意識緊緊地發顫地攥住了男人冰冷的手。

卻像是少年崩塌的世界觀裡，最後可以支撐的立足點。

那隻毫無溫度的充滿傷痕的手并沒有甩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