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時發梢水珠墜在瓷磚上，卻對上轉角處挺拔的身影。藍白相間的隊服，金絲鏡框，連站立時脊背筆直的弧度都與記憶重疊。

理奈看着那人冷肅的臉龐，猶豫地開口：“手冢...君？”

少年聞聲回頭，冷峻的眉眼在掃過少女泛紅的臉頰時泛起漣漪。

“好久不見。”手冢的聲線比幼時多了幾分砂礫感，肩線卻仍繃得筆直，喉結滾動兩下才補上稱謂：“理奈。”

大理石牆面的涼意滲入後背，他看到理奈眼睛倏然亮起，向他走近幾步：“原來你還記得！”

“沒有忘。”手冢欲擡起的手重新放下，制服下擺被攥出褶皺，“抱歉，後來一直沒有來見你。”

理奈連連擺手，向前半步，鼻尖幾乎碰到他左胸的校徽。

“果然還是老樣子。”理奈歪頭打量他繃緊的下颌線，指尖虛點自己眉間，“這個角度，和當年躲在你家楓樹下看書時一模一樣。”

消防栓玻璃映出手冢耳後蔓延開的薄紅，理奈笑出聲的瞬間，他想起那本書封皮還粘着少女當年貼上的草莓貼紙。

理奈用肩頭輕撞他手臂，像小時候偷換他抹茶糖時的小動作：“之前看到名單就猜是不是你。”她指尖拂過他袖口金線繡的校徽，“但看你見到我又沒什麼反應，都不敢認呢。”

十多年前的海風還帶着血腥氣時，九條家主曾用武士刀斬斷家族纏繞在風俗業的黑色根系。警視廳特搜部的檔案櫃至今鎖着無數個被送上法庭的名字，每本案卷扉頁都印着時任警視監手冢祖父的私章。

“九條君更像個武士。”祖父擦拭家傳刀劍時總會對着刀身倒影自語。

幼時的手冢站在和室簾後，理奈踮腳将花插進祖父的劍道頭盔時還喚着他“國光哥哥”，老人眼角的溝壑裡盛滿罕見的暖意。

但那年秋雨來得格外早，手冢永遠記得父親接到電話時茶杯傾斜的角度——滾茶在榻榻米上仿佛洇出九條家紋的形狀。

葬禮照片登報那日，祖父将理奈送的劍穗鎖進桐木盒，檀香染透的歎息落在手冢發頂：“遠離也是保護。”

書房一角壓着報紙合集：從葬禮開始到九條家幼女受财閥夫人青睐、赤司家繼承人陪同出席慈善晚宴、迹部财團直升機降落在九條别邸...泛黃的新聞紙在夜燈下脆如枯葉，唯有模糊照片裡少女睫羽投下的陰影始終鮮活。

他回過神，嬌小的女孩歡快地走在他身前，燒肉店的煙火氣撲面而來，在她拉開木門前，手冢叫住她：“理奈。”

女孩回頭，裙擺掃過他膝蓋，從前躲在劍道場偷吃金平糖的小女孩，此刻眼瞳仍盛着未被世事稀釋的蜜色。”

手冢的掌心在門框壓出潮濕的汗印，少女後頸細小的絨毛在頂燈下泛起珠光。

他喉結滾動的聲音驚飛了記憶裡的蝴蝶：“是國光。”

玄關感應燈在兩人踏入時亮起琥珀色光暈，在烤肉店沸騰的喧鬧裡，青學正選握着啤酒杯的手頓了頓，立海參謀的鋼筆在集訓名單劃出無意義的折線。迹部擦拭銀叉的動作凝滞半秒，水晶吊燈恰好将陰影投在他微眯的灰藍色瞳孔。

“青學部長居然會迷路？”忍足推眼鏡的反光掠過兩人縮短的間距，把後半句調侃咽了回去。

包廂換氣系統發出蜂鳴，迹部揮手招來侍應生更換烤網，沒有幾人察覺青學部長的飲料杯向左側偏移了15度。

烤肉聚會進行到後半場時，菊丸突然從包裡掏出發光骰子：“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他狡黠的目光在衆人之間來回掃視，骰子滾到桌中央，在衆人屏息中停在了“6”。

“第一個中獎的是——”不二笑眯眯地翻開懲罰卡，“選擇在場一位異性喂食。”

仁王揪着小辮嬉笑道：“噗哩，在場可隻有一位‘異性’哦。”

包廂一瞬間安靜得能聽見烤肉的滋滋聲，卻又立刻恢複喧鬧。

理奈捏着筷子，突然感覺西裝外套從肩頭滑落——迹部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修長的手指正捏着一片沾滿醬汁的烤肉。

“願賭服輸。”他俯身時銀灰色劉海掃過眉骨，将食物遞到理奈唇邊。

當理奈猶豫着張口時，迹部突然手腕一轉，烤肉轉了個方向。“先吹涼。”他低沉的關西腔引得冰帝衆人集體扶額。

骰子繼續轉動，這次指向了沉默的手冢。

“請說出初戀對象的特征。”菊丸念完題目立刻躲到不二身後，貓眼偷瞄着冰山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