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消息同時出現在頁面上。

司謹随手回複：【溫柔一點的】

随便：【好的，寶寶晚安，愛你】

關閉手機，司謹迷迷糊糊裹着被子睡着，夢裡卻還是不安穩。

他夢見了大學時候，跟室友關系不好，又被謝宇珩說了那些話的自己，無助又孤單，還要面臨家裡的索取。

夢境中的那些壓力仿佛化作了實體，沉重冰冷地壓在他身上，讓他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還感覺呼吸艱難。

等到外頭天光大亮，陽光順着窗台灑落在床上，司謹再睜開眼，才覺得那些寒冷驟然褪去。

他微微喘着氣，還有種壓抑的錯覺。

明天就要開始上班了，他今天跟先前宋曉西的朋友約好了，今天去她哥哥的店裡配眼鏡，這會兒時間已經不多了。

換上衣服，司謹剛拉開門，卻聽見客廳方向傳出低低的啜泣聲。

“你什麼都不跟家裡講，我怎麼能不擔心你？還總是怪媽媽一聲不吭跑過來，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小時候瘦成那樣…我真的恨不得殺了那些人。”

司謹腳步頓住，本能覺得自己不該出去。

“我身體挺好的，您有這時間多關心關心大哥，他整天熬夜頭都要秃了。”

與封阿姨截然不同的，是燕綏安漫不經心的語氣。

“沒跟你開玩笑，别整天不把這些放心上，你大哥用得着我關心嗎？我們家就屬你年紀最小……”

“您還年輕，跟我爸再要一個也行，替我分擔分擔這份壓力，我這還有室友，您總來也不合适。”

“你别扯這些有的沒的，媽媽對你的愛難道是壓力嗎？當初你被拐到窮鄉僻壤的地方，被找到的時候就那麼一點點，氣都喘不上來，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已經過去的事就别提了，統共才二十多天，您到底要念叨到什麼時候？我自己都忘了。”

司謹身體僵硬，覺得自己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客廳裡，封阿姨哽咽道：“如果不是因為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你怎麼會怕黑，剛回家的時候連一個人睡都不敢，還要媽媽陪着，你現在長大了，一個人跑到離家這麼遠的地方來，媽媽真的放心不下。”

燕綏安沒有說話。

“你小時候那麼可愛，學校裡發生了什麼都要跟媽媽說，可是自從那之後，你不愛跟家裡人講話，長大了就更加不願意回家，到底是為什麼？留在京市發展不好嗎？爸爸媽媽還能保護你。”

司謹不好意思再聽下去，還是準備回房間。

可下一秒就聽見了燕綏安冰冷的聲音。

“我不需要你們保護，我都這麼大了，想獨立再正常不過，況且你們究竟是想保護還是監視，我也很清楚。”

“……”

輕輕關上房門，外面的聲音被隔絕，司謹才靠着房門長長松了口氣。

可心中的驚愕還是無法消散。

燕綏安小時候居然被拐走過，司謹忽然間能夠理解封阿姨這麼緊張燕綏安的原因了，她是真的很愛自己的孩子。

但是……燕綏安的态度卻很冷淡，顯得有點奇怪。

不過司謹并不清楚别人家的具體情況，便沒有再多想，隻是等外頭的動靜都消失了，他猜測着封阿姨已經離開，這才推開門出去。

原以為燕綏安也跟着封阿姨走了，可一出去就看見燕綏安懶洋洋靠在沙發上，正抓着手柄打遊戲。

愣了愣，他小聲說：“早上好。”

本想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燕綏安卻道：“都聽見了？”

司謹局促，“也沒有聽全。”

屏幕上的小人因為操作過快掉下了懸崖，燕綏安将手柄放在小腹上，有些頭疼似的揉了揉腦袋。

“你覺得我态度不好？”

司謹不知道他從哪裡看出來的，但還是搖搖頭：“沒有啊。”

燕綏安挑眉看向他，輕笑一聲。

“沒關系，我身邊見過的人都替我家裡人委屈。”

司謹不好意思多說：“這是你家裡的事情，别人隻是不了解你們私下的相處模式而已。”

“私下也是這樣，沒區别。”燕綏安直言道，“也許你也很難理解，但有些時候愛成為壓力的時候，家人的身份隻會讓壓力會加注，所以才會更讓我煩躁。”

司謹似懂非懂：“封阿姨隻是關心則亂。”

燕綏安的手指在手柄上點了點，若有所思道：“換句話說，如果她每天都來，你能接受嗎？”

司謹抿抿唇，不好意思說實話，但答案很明顯。

“那不就得了。”燕綏安開啟下一局，“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如果在京市，我每天的動向她都要弄清楚，鄰居都得挨個加聯系方式，别人不恨死我。”

司謹搖擺的時針稍微掃向他那一側了。

“你說的有道理。”

燕綏安勾起唇角笑了笑，此時的表情倒是生動了許多。

“不過你是乖小孩，她問你什麼你都會回答。”

他這麼一說，司謹才想起自己加了封阿姨的聯系方式，還答應了要彙報他的動向。

這會兒被點出，頓時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