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岔,仔細聽姐姐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聽到有人幫忙清了場,見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那個小侍女才繼續說道。
“據說是落櫻院給劉姨娘梳頭的侍女,好像是叫,對,是叫秋枝來着。
那天我去落櫻院送東西無意間聽琉璃和瑪瑙在聊天,她們說劉姨娘擡舉秋枝,想讓她伺候主君,當姨娘!”
“然後呢?然後呢?”
“該幹什麼都幹什麼去!要講小話等休息了再講!”
一道嚴曆的呵聲打斷了侍女們的八卦,衆人見是歸雁,就都一哄散去,低着頭各幹各的事情去了,隻是未曾瞧見,幾個小侍女悄摸摸的對視一眼,一臉的笑意,活脫脫的是幹了壞事得逞的模樣。
那是“正巧”路過的歸雁,神情嚴肅認真的将人都打發了去後,就連忙上前認真的檢查呆愣着的春葉的手,關切的詢問着春葉。
“春葉姐姐,你的手沒事吧?”
滿是擔憂的話語傳入春葉耳中,春葉也就回了神。
見自己中擦拭瓷瓶的帕子被拿了去,又被人握住,仔細的檢查手有沒有被劃傷,春葉的心中不免有些動容。
她雖是落櫻院的人,可卻是在棠溪院長大的,棠溪院管她衣食住行,給她發月錢,教她明事理。
甚至,不久前小姐還遣人問她們這些院兒中的人們有沒有什麼失散多年的親人,亦或是家中有無親朋病重,需要尋人或是需要銀子,小姐都會盡力而為。
不得不說,小姐是一個很好的主子,棠溪院兒的人也都對她很好。
這些日子,春葉的心一直都很煎熬,一面是自己唯一的至親與真正的主人,一面是對自己這樣好的小姐和朋友們。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
更何況,草木亦有情!
春葉感覺手上微涼,一低頭就見是歸雁,為了以防萬一她從袖中拿出了藥膏給她塗手。
這藥膏十分的清涼,溫熱的手指沾着藥膏在自己的手上留下酥酥麻麻的感覺,與這溫和的情景不同的是春葉那宛若被油烹似的心。
“春葉姐姐,你說如果夫人還在的話,也會像劉姨娘般擡舉我們做姨娘嗎?”
女孩的神色就像是三月的天,說變就變,前一刻還是溫和的擔憂,這一刻又是愁雲滿面。
歸雁是宋雲則的貼身侍女,日常也和幾位嬷嬷一起管着整個棠溪院,在一些小侍女眼中,歸雁就像是方才樣嚴肅、死闆。
可歸雁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罷了,也喜歡與人八卦,也會擔憂未來,那些模樣不過是為了鎮住底下人而已。
眼前的女孩平日裡與她的關系很是要好,方才的擔憂又沒有絲毫的做假,現下颦(pin)着眉,整個人看起來都可憐兮兮的,饒是春葉這個叛徒都忍不住安慰,況且,還是這件事。
“不會的,夫人從來都不會擡舉我們做主君的妾,也不會逼我們去做妾。”
是了,夫人的一些思想觀念和其他人不同,但也不會逼迫她們,她說,女子也可大膽的追求愛情,但要自尊自愛,不可為人妾室。
“春葉姐姐,前幾日我一個同鄉去世了。那日我去見她最後一面,她娘說,是府裡的夫人擡舉她,讓她給府中的主君做妾,她娘病重,她被銀子蒙了心,答應了。”
聽着歸雁的話,春葉心中一緊,臉色蒼白的咬了咬唇,整個心都提了起來,就好像歸雁的那個同鄉是她很重要的人一般,連忙問道。
“然後呢?她怎麼會去世了?”
眼淚無法控制的從歸雁的眼中溢出,歸雁的聲音不免也悲涼了幾分。
“不久後,她就有孕了,流水般的好東西送進她房中,後來難産生下一個男嬰,慶幸的是母子平安,可以後再也不能有孕了,夫人知道後喜笑顔開的将男嬰抱到身邊撫養,記作嫡子。
随後…随後就要發賣了她,她求遍了所有人包括主君,沒有人救她,她知自己隻能任由夫人擺布,妾室發賣,能有什麼好下場?剛生産完沒幾天就一條白绫了結了自己。”
聽到那句“妾室發賣”,春葉那本就蒼白的臉更加白了幾分,整個人都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了。
歸雁看着春葉的反應,歸雁用袖子擦着眼淚遮住了微微上揚的嘴角,那嘴角挂起了一抹得逞的笑,随後又悄無聲息地變成了濃濃的憂傷。
“春葉姐姐,我好怕啊,我怕以後,以後若是姨娘當了夫人,她會擡舉我們,讓我們都做姨娘!夫人說過,甯做貧人妻,莫做富家妾,春葉姐姐,我不想做妾……”
見眼前人哭的不能自已,春葉連忙說着“不會的,不會的”安慰着她。
可這件事終究是在她心中種下了一個種子,尤其是那兩句“妾室發賣”和“甯做貧人妻,莫做富家妾”更是深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