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門大開,原先站在門外的人此時一個接一個地走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穿着一身白大褂一樣衣服的胖子,挺着個啤酒肚,嘴唇幾乎被兩撇濃密的八字胡遮了個徹底。跟在他身後進來的,則是三個面容姣好的少年,他們的腳踝和手腕上都鎖着金環,由一條細細的鍊子串了起來,鍊子的那頭捏在胖子手裡,垂到了地上的與地面相摩擦,發出了細碎的聲響。
這個穿着打扮活像實驗室裡醫學博士的胖子,正是他們口中的“大師傅”。
阿瑞烏族的“大師傅”,一般負責飼養被精挑細選圈禁起來、以供當權者們食用的其他生物。他們的工作就是天天研究什麼樣的飼料和飼養方式能讓其他生物的鮮血更加符合當權者們的口味。當然,可不是誰都有資格享用因弗枘的鮮血的,也隻有對于吳迪、吳風和吳語這樣的阿瑞烏貴族,才不會覺得這種菜肴有多麼奢侈。至于阿瑞烏族中的普通人,頂多享用一下雞血羊血什麼的即可,有時候他們饞得瘋了,也會上街去獸性大發地抓上幾個因弗枘一飽口福,事後頂多被批評教育一下,也不會遭到什麼太嚴重的懲罰。
“主上,”大師傅畢恭畢敬地問道,“您想怎麼用這個因弗枘?”
第一個那長得最好、皮肉最細嫩的因弗枘小男孩自然是專為吳迪準備的,他乖順地低着頭,臉頰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暈,似乎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已經上了刑場,仍舊不哭也不鬧。
“唔,”吳迪那雙冷漠得看不見一絲感情的灰眼睛随意掃了那小男孩一眼,對大師傅道,“便用‘骷髅杯’吧。”
“是。”大師傅恭敬地道,下一秒,動作如閃電般從懷中抽出一把十寸長的砍骨刀,寒光一閃,手起刀落,下一刻小男孩的頭顱已經被提在了他的手上。不得不說這為吳迪“禦用”的大師傅果然技藝精湛,連一滴血都沒灑到那光潔如鏡的地面上。
小男孩丢了頭顱的身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師傅抓住他的胳膊,用一旁仆人準備好的水晶杯摁在其脖頸斷口處,原本晶瑩剔透的水晶杯一點一點地被鮮血染紅,最後血液盛到了杯子容量的三分之二處,被仆人接過,放在了吳迪的手邊。
大師傅拎起小男孩已經成了兩部分的身體,走出了餐廳。這隻是“骷髅杯”做法的第一步,他現在需得到專門的屋子裡去進一步處理加工。
大師傅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來了兩個助手。不用說,他們處理因弗枘的技藝雖比不上大師傅,卻也是族中龍鳳,夠格伺候吳風和吳語。
“殿下,”一個助手問吳風道,“您想怎麼用?”
排在第二位的是個因弗枘小女孩。她剛才和另一位同伴目睹了同類慘死,可卻沒有半點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哦,也對,在阿瑞烏人統治的挪得星,她又哪裡算得上什麼“正常人”。她的大腦早已被特制的藥物等多種手段改造得面目全非,她存在的意義,隻是為了滿足某一天阿瑞烏當權者突然興起的口腹之欲罷了。
可惜吳風剛被吳迪的話搞得沒什麼心情,便道:“先放在一邊吧,等晚飯結束後我再用。”
“小姐?”
吳語瞥了一眼,道:“算了,我今天已經沒什麼胃口了。”
于是兩個暫時幸存的因弗枘被帶離了餐廳,之後沒過一會兒,大師傅從外面回來了。
那顆先前被割下來的因弗枘的頭顱已經被他處理過了,内裡隻留下骨架,其他的組織被盡數去除,再将其身體中流淌的最鮮美的血液提取出來盛入其中,這種将頭顱當作血液容器的菜肴,便是阿瑞烏族中的珍馐“骷髅杯”。
“放着吧。”吳迪吩咐道。大師傅放下那樽骷髅杯,便退了下去。
吳迪并不急着享用這道工藝複雜的佳肴,該說的話今天跟吳風都說了,她又簡單叮囑了幾句,才終于肯放他回去。吳風一刻都不想久留,生怕他母親又開始說教,跳上車催促司機趕快回到自己的城堡裡,連那個為他留着的血奴都沒管。
*
到了自己的城堡,管家正等在門前,見吳風回來,嘴張到一半話還沒說出口,便聽吳風似乎是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那個因弗枘呢?”
“嗯?”管家愣了一下,“她一直在您安排的房間裡,沒有什麼動靜。”
吳風又問:“她一步也沒有出過房間門?”
“是。即使她想出來,怕是仆人們也不會允許的。”
吳風未置可否,隻是說了一句:“我讓人給她送點補血的食物,送了嗎?”
“廚房那邊留心了。”
“那就好,”吳風冷哼一聲,“這個因弗枘于我還有用,你們可不要欺辱她,壞了我的事。”
管家是吳風身邊多年的老人,豈會看不出他的喜好,早跟城堡裡的人提點過了一遍。
“是。您今晚要歇在哪裡?”
吳風正在上樓的腳步一頓。
“我先去看看那個因弗枘吧。”他說。
*
鄭瀾月被關着的那個房間已經熄了燈,吳風進去之前屏退了其他的仆人,雖是房間内一片漆黑,但阿瑞烏人的夜視能力不同尋常,這絲毫沒有對他形成什麼阻礙。
那人似乎是已經入睡了。她躺在床上,安靜地阖着眼,呼吸聲平穩綿長。
吳風的腳步聲像貓一樣,一丁點兒響聲都沒發出來。他在鄭瀾月的床邊坐下,注視着女孩的睡顔。
她倒是會享受。吳風想道,自己在母親那裡受了氣,這人倒是什麼也不知道,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怕是過着因弗枘所能擁有的最好的生活了。
吳風一坐下,床榻下陷,鄭瀾月在睡夢中皺了皺眉頭,将身子轉到了另一邊去。
吳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