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聖戰,精靈族結界内。
森林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護線,為這群被大自然厚愛的生靈遮風擋雨。
一隻容貌清秀,綠色眼睛尖耳朵的精靈從木葉間冒頭,她遠望片刻,又仔細感受空氣中的元素,片刻後在樹木間不斷跳躍,沒多久就到了森林中央最粗壯的那棵樹上。
樹木的枝幹部分被掏空,能當作一間屋子來住。
她輕車熟路鑽進去,對守在床邊的老精靈恭恭敬敬道:“族長,聖庭鎮壓狼人、吸血鬼獵人後退出了戰線。”
有着一頭純白長發的精靈沒有回頭,依舊看着床上的人,或者說是精靈——她的睫毛、頭發,連同眉毛都是神聖的淺金色。
“二長老蔔到了這個結果,不用管聖庭,血族如何?”
“他們與獸人聯手了,目前與我們不分優劣,但……”
“哦?”族長有些意外,她輕輕敲着床畔,喃喃:“獸人竟然趟了渾水。”
小精靈垂頭,看看床上的人,低聲道:“族長,再過不久我們就頂不住了。”
敲擊床畔的節奏逐漸變快,小精靈沒再開口。
這裡是精靈族的中心,加之戰事緊急,外面并沒有路過的行人,僅餘風聲缭繞耳畔。
良久,族長才道:“把三長老請過來吧。”
小精靈心生喜悅,“好!我這就去。”
她行動迅速,沒多久一位老者就和她一同回來了。
三長老手上拿着木杖,頂部嵌着一顆淺綠色的寶石。
他揮退小精靈,低頭看着族長潔白的發梢,詢問:“想好了?”
族長輕輕笑着,起身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也沒有别的選擇了。”
三長老不發一言,上前一步将法杖抛起,口中默念咒語。
法杖懸在床上躺着的精靈身上,正對她的心髒,寶石上淺綠的光芒逐漸變亮,分出一條條細絲,鑽進精靈的心口。
點點晶瑩的淺金色光芒沿着細絲,從精靈的心髒被送進三長老的法杖中。
法杖頂端又分出諸多數不清的綠色絲線,它們向外蔓延,逐漸延伸至不可見的結界上,将濃郁的精靈力送過去。
結界即為靈脈,再将這份力量送至與之相契的精靈身體中。
以此,那隻精靈的心髒便源源不斷地為戰線上的精靈們輸送力量。
她一動不動,除了胸腔的微弱起伏外,再看不出半分生命的痕迹。
族長曾經也做過這樣的事,她的一頭白發也是因此而來。
可此時床上的精靈卻沒有分毫變化,她的身體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能量庫,蘊含着巨大的能量。
族長憐憫她,所以等她睫毛顫動,難受得要醒來時,再次為她施加了昏睡的魔法。
她便再次陷入沉眠,于睡夢中幫族人們驅逐邪惡的血族。
等血族被擊退,與血族合作的獸人被鎮壓後,她終于得見一絲天光。
僅有一絲,透過木門的間隙落在地上。
她摸摸自己的耳朵,已經沒有睡前那麼尖了。
她還想看看自己的眼睛是什麼顔色,但這裡沒有鏡子,隻有一張床和一個凳子,于是隻好作罷。
按理來講,她體内蘊含着那麼磅礴的力量,這間木屋如何能困得住她?
可惜她沒有學過魔法,自有意識起就住在這間屋子裡,空有一身力量也不知如何使用。
即便是蠻力,善良的精靈們為了保護她的安全,特地将她體内的精靈力控制在合适的水平,剛好低于靈脈中的精靈力一些,讓靈脈鎮壓她的力量。
而靈脈又與這顆古樹相連,她便如何也出不去了。
她沒見過這個世界,也未曾有過玩伴,唯一的朋友就是透過門縫鑽進來的那縷光線。
……
聖戰兩千年後,即距今一千年前,氏族之戰,血族結界内。
梵卓家族親王主殿上,一隻吸血鬼單膝下跪,行古禮。
“阿瑪爾大人,人已經抓到了,她身上的精靈力濃度高于惡魔力,我族魔石已将她鎮壓。”
王座上的吸血鬼矜貴颔首,“将她帶上來。”
“是。”
于是這一戰,梵卓以壓倒之勢獲得了勝利。
逃出族群的無名小精靈得了名字,叫作赫拉。
她尖尖的耳朵依然在,一隻眼睛成了血紅色,身體卻成了吸血鬼,尾椎後還跟着一條屬于惡魔的尾巴。
她不是精靈,不是血族,更不是惡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後來她知道了,聖靈與惡魔早在聖魔之戰中消亡,血族勉強算得上是惡魔的後裔,精靈則算是聖靈的後裔。
而她則誕生于那場千萬年前的大戰中,是聖靈與惡魔共同孕育的後代。
沒人知道她是怎麼來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髒要怎麼使用——一塊同時蘊含着聖靈之力與惡魔之力的石頭。
如果它算得上是心髒的話。
善良的血族讓她看到了世界,當然,隻是看看,她更多還是沉眠。
這次她醒來後,他們說需要她幫忙去對付邪惡的精靈,于是将她拉到祭陣,洗去渾濁的聖靈之力,留下高貴的惡魔之力。
可她嗅到了此生未見的芬芳,頭一次生出吸血的欲.望。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獸人保護在領地内,沒多久,卻發現獸人們也想要她的心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