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引等了一萬年,終于等到她們繼續談論正事,雖然還是偏了點兒。
是夏燃在問她和江知水的事情。
“話說,你知道我和她之前是什麼關系嗎?”
“嗯?”應沖聞聲笑了,意有所指,“全忘了啊?”
夏燃理所當然:“你應該知道我經曆了多少個世界吧,得是多大的腦容量才能全記住啊。”
“說得也是。”應沖煞有其是點頭。
話說得很對,但偏偏她這副煞有其是的姿态,瞧着總像是調侃,欠得慌。
夏燃年輕個幾千歲估計就渾身刺撓了,可惜她是個老家夥。
“所以你跟她來自同一個地方啊,老朋友呢。”
哪門子的所以啊。
常引忍不住想。
應沖接得自然,“那可不是呢,當時費老大勁才把她接到遊隼裡。”
她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才過去四年。”
夏燃不接話,轉而說:“四萬年都過去了。”
應沖伸手婉拒,“可别,我這四千年也沒過呢,四百年也才勉勉強強。”
這又是哪門子的勉強。
常引又忍不住想:所以她已經這麼老了嗎?
當然,這話不能明着說,不然應沖必要罵她。
“哦,那她二十四就進遊隼了啊?”
夏燃嘴裡的話跟那裹着秋千的風似的,一步一調轉。
“嗯哼。”應沖輕飄飄答了,沒一句,又開始放鈎子,“那你猜猜,你倆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夏燃翻個白眼,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嘴裡要是能直接回答,不吊着你晃來繞去,那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幹脆轉而去問常引,“那你知道嗎?”
常引一愣,她知道是知道,畢竟前不久才看的,但是……
她看向應沖,不知道能不能說,應沖壓根沒看她,樂呵呵看電視呢。
“……”常引總覺得,跟她跟久了,心理素質得是指數級的提升。
“二十歲認識的。”她直接道:“準确來講,是她二十歲認識你,二十二歲你才知道她。”
夏燃稍挑眉,以示洗耳恭聽。
這本就是她們的事,常引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她不久前從屏幕中看到的故事娓娓道來。
她那一闆一眼的講述算不上娓娓,但比起旁邊需要費勁撬開嘴的那位,夏燃覺得這回答的确很動聽了。
初見在一個畫展。
她當時剛搞砸了自己哥哥的婚禮。
嗯,是被劇情控制的,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軀殼不受控制,說着自己不願聽的話,做着自己不願看的事。
常引說她那時一瞬萬念俱灰,卻又一瞬反常的興奮癫狂。
她當然已經不記得了。
那種情況下去畫展,保不準還真會被以為是什麼超凡脫俗的藝術家。
真正的藝術家江知水就是那時候認識她的。
常引還說江知水已經幾年沒出過門了,這夏燃也信,那小人看起來就是一副自閉樣,還不是社恐,單純就是不搭理其他人。
一出門,就見着了一個同樣不正常的人。
夏燃置身事外般評價道:“那可不就天雷勾地火心癢癢了。”
常引默然,對這話不作答,繼續講故事。
閉門不出的人猛然碰到這麼個人,遇到的是石破天驚般的心動,但當時的夏燃可對她沒有印象。
又接觸是兩年後,夏燃被迫跟江知水的姐姐糾纏,那時她們倆來往才多了起來。
常引看不出當時夏燃對江知水有沒有感情,但至少對江知水和對其他人是不同的。
可能是因為江知水也不算正常,那麼夏燃如何發瘋如何不正常,也總是無傷大雅的。
相處幾年,夏燃的情況就那樣,永遠也無法改善,至少在她二十八歲前,她作為配角的戲份還沒有結束,也許結束就在她生命終結。
總歸,直到她二十八歲,江知水二十四歲,遊隼剛起步時,她還深陷泥濘。
那時遊隼的創始人發現了江知水的天賦,不僅限于畫作。
或許是因為完全無視外界,所以她的專注力幾乎是無人可比,那也就成了世俗意義上的“聰明”。
遊隼想拉她入夥,江知水對實境虛境完全無感,對于其他世界身陷囹圄的人更不關心。
她隻是關心夏燃,所以就加入了。
遊隼中的時間無界限,同年,初代轉換機成功問世。
初代機其實還需要再測試幾次,用活人。
這無可避免,當時的人選也找好了,協議都簽署完畢了。
不是夏燃。
但當時夏燃受不了了。
常引說:“江知水從來沒有看到你那麼執着過,像是油畫中枯竭的湖泊重新煥發生機,濃稠到幹涸的顔料被灌注水分,重現開始流動。她這麼說。”
“嗯哼。”夏燃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像是在聽旁人的故事,畢竟她什麼也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