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至:“……”
錢難掙,屎難吃。
但哭完之後也得咬牙忍着。
一個班十幾個學生,有程度好的有程度差的,不可能完全按着某一個學生的進度來,姜至隻能想辦法慢慢磨合,每天都磨破了嘴皮子跟家長溝通,跟學生溝通,睡覺都在琢磨怎麼才能把課講得更有吸引力,變着花樣設計上課形式,總算是摸出來點門路,結果初一這邊剛有點走上正軌的意思,校長緊跟着又給了她兩個高三一對一。
一節課她能拿兩百,有錢不賺是傻子,于是姜至每天上完兩個小時的班課,還得去當家教。
早上八點半到崗,晚上再研究研究教案,備備第二天的課,回家就到了晚上十點。
早出晚歸,分不出其他精力去幹别的,每天連覺都睡不夠。
三月中旬,好不容易這一個階段的課能告一段落,不用早起上課,姜至以為能歇歇了,卻忘了還有續報期這一說。
這期間每晚都要加班到十一點多,第三天續報,姜至熬得頭疼,下班後跟喬映謠吐槽教培真不是人幹的活,而且跟初中生接觸她感覺心累到不行,有點懷疑自己将來要是支教,會不會也被那幫孩子搞得焦頭爛額。
除此之外,唯一比較讓人感到開心和慰藉的是續報期結束,她第一個月工資發了六千多塊,家長反饋也還不錯。
姜至把工資條和家長反饋統統發給了任麗娟,讓她挑個自己喜歡的禮物,她付錢。
續報期最後一天,姜至沒吃晚飯,十點鐘就把資料整理好了,明天就是周六,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回床上大睡一覺,這段時間早起晚睡,精神頭都快熬沒了,在公司樓下大堂坐着等滴滴都眼皮打架,打來的電話也沒看是誰,閉着眼就接了起來。
“姜至。”
熟悉的男聲讓姜至一下子清醒,看了眼來電人,是個沒保存的陌生号碼,她淡聲:“有事嗎?”
“你去西途了?”梁嘉西問:“什麼時候回來?”
姜至打斷他:“梁嘉西,我們已經分手了。”
梁嘉西噤聲,交往那麼久,他是第一次聽到姜至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我沒有跟前男友當朋友的習慣,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也不要再找喬映謠打聽我的事。”
姜至挂斷電話,拉黑這個号碼,頭疼的勁兒再次湧上來,想起她撞見梁嘉西的那場飯局,也是她下定決心分手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實之前他們之間也有很多問題,隻不過那時她心情算不上好,剛剛經曆了第三次考試失敗,正因為找不到工作而焦慮,沒心思去“修補”她的愛情。
見她焦慮,梁嘉西總是說:“沒事啊寶貝,我養你。”
有很多男人一開始都是這麼說的,但最後反倒開始嫌棄全職太太。
姜至知道梁嘉西有說這話的資本,但她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她必須,要有一份可以獨立養活自己的工作,絕不會把自己陷入那樣的窘迫境地,凡事都要伸手找人要錢,凡事都得看别人臉色。
而且梁嘉西的錢也不是他的錢,他從小到大花的錢都是靠他爸媽得來的,分手之後姜至才知道雖然畢業後梁嘉西就進了自家公司,管理着一家酒店,可他完全沒有好好上過班,去了兩三天就嫌那些文件像天書,沒耐心看,把事情全權交給職業經理人去打理,每天快活得像是神仙,也瞞着她幹了很多事。
姜至搞不明白她當初為什麼會答應梁嘉西跟他在一起,為了獵奇嗎?那眼是夠瞎的。
滴滴到了,姜至戴上手套,柔軟的觸感讓她忽然想起李惟鈞。
李惟鈞把他那間“盛夏将至”打理得很好,有漂亮的小院,溫暖的壁爐,屋子也打掃得幹幹淨淨,而且他做的面條和蘋果熱橙茶也一級棒。
他是個極其有耐心的人,也很細緻,總是跟她笑臉相迎。
這段時間忙工作忙的她都忘了盛夏将至,忘了李惟鈞,既然未來要在西途帶上一段時間,那跟他多聯系聯系總沒壞處,但李惟鈞似乎也忘了她,他們倆的聊天停留在一個多月前。
不過他的朋友圈倒是經常更新,依舊是“盛夏将至”和“飛越”跳傘基地的宣傳貼。
看上去也挺忙。
想了想,姜至還是放棄了和他說話,不如等明天睡醒了直接去民宿一趟。
進了家門,姜至本想着先拿睡衣去洗澡,但實在太困,隻脫了外套躺在床上倒頭就睡。
結果淩晨兩點被熱醒,身上還穿着高領毛衣,屋裡暖氣溫度很高,她被捂出一身汗,身上潮乎乎的。
換好睡衣,姜至到客廳準備喝點兒水再去睡。
這棟公寓是個老公寓了,樓上住戶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睡覺很早,一到晚上安靜的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姜至喝着水,模模糊糊聽見一陣嗡嗡的聲音。
她還以為是手機,正低頭找包時,卻發現聲音不是從包裡傳出來的。姜至放下水杯仔細聽,那陣嗡嗡震動的聲音好像就在這間屋子裡。
屋子裡有怪音。
以前從沒注意過有聲音,她睡覺很死。
姜至汗毛豎起來一點,打開客廳的燈,聲音沒了,再關上燈,也沒再響,她還以為是自己睡迷糊幻聽,拿了手機進卧室,可沒關門,那聲音又開始響了。
聽着像是……
渾身雞皮疙瘩一下子起來,姜至手腳都僵住,略有些遲疑地用攝像頭在客廳裡掃了一圈,驚悚的是,在窗簾盒的角落裡,真的發現一個紅點。
是攝像頭。
正在轉動的攝像頭。
安裝它的人此刻應該就在屏幕後窺探着她的屋子。
姜至整張臉都木了,不敢出聲,也喊不出來什麼聲音,臉色煞白,腿也軟,順着門框癱到地上。
她居然在一間有攝像頭的屋子住了一個月。
心跳已經快到不像樣了,她從沒遇到過這種事,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而且極度恐懼讓她覺得周圍全都是攝像頭在轉,渾身都不舒服,隔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撐着牆站起來把所有燈全打開,然後抖着手給攝像頭拍了張照片,到廚房找了把水果刀握在手裡。
接下來該幹什麼?
應該找人立刻馬上到家裡來,站在她身邊。
姜至迫切地需要一個人陪在她身邊。
她需要李惟鈞。
她完全忘記了應該先報警,也忘記了現在是幾點。
直到電話被接通,張口說話時,姜至發現自己的嗓子依然是軟的,聲音也是飄的,她深呼吸,顫抖着叫出李惟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