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與春的距離(4)
李惟鈞平時的生活作息一直很規律,早睡早起,起床後去跑跑步就吃早飯工作,基本不怎麼熬夜,偶爾來盛夏将至看店的時候才會熬個大夜班,等員工來了再去補覺,但這次,李惟鈞失眠了。
頭天晚上雖然熬了大夜,可是第二天一點困意也沒有。
六點多,天色還是灰蒙蒙的,李惟鈞在壁爐前的小沙發裡看了大半夜雪,實在睡不着,幹脆省去晨跑鍛煉,拿笤帚把民宿門口的積雪掃了掃,給後院也清了清積雪,随後搭早班公交到市中心的一個小區附近下車。
小區大門口前停了輛黑色路虎,李惟鈞上前敲了敲駕駛座的窗戶,車上下來一個男人,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懶散打着哈欠,一臉困倦,“其瀾今天調休,說讓你今天中午上家裡吃飯去。”
李惟鈞直接拒絕:“今天中午不行,沒空。”
林空一聽這話,往車門上斜斜一倚,也顧不上困和冷了,睨着他:“上次就是這個理由。”
李惟鈞被逗笑,“是真有事兒,待會兒得去趟良平,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不然我借你車幹什麼?”
“有合作啊?”
“不是,”李惟鈞頓了頓,“送個人。”
林空迅速嗅到八卦的味道,站直了,“男的女的?”
李惟鈞失笑,沒說話。
一看這鐵樹開花的表情就有戲,林空咋咋呼呼連喊了兩聲:“女的!女的!”
李惟鈞輕輕“啧”了聲,指了指他羽絨服裡頭還沒摘的紅色領帶:“……正經點兒吧,有你這樣的法官嗎?”
林空完全忽略他的話,自顧自說道:“哎!你早說啊。”
“我姐又準備叫别人上家裡一起吃飯吧,這次準備把誰介紹給我?還是她同事?”李惟鈞早猜透了她的心思,滿臉無奈,“上上次叫我回家吃飯就是這個目的,我也沒那麼着急談戀愛。”
“不是,别岔開話題,你說你今兒要送一女生去良平?”
李惟鈞預料到他要說什麼,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少跟我姐學查戶口這一出。”
“好好跟姐夫說話!我剛值完夜班回到家就在這兒等着,這車白借你了?”
李惟鈞不得不說:“高中同學,人大老遠過來的,我抽一天時間陪陪。”
“高中同學?”林空琢磨了會兒,“從清潭來的啊?”
李惟鈞發動車,臨走前說:“讓我姐别操心我的事了,我有數,等下回她有空了我再回家吃飯。”
“真有數假有數?你給個準話,不然其瀾不可能不操心。”
李惟鈞隻得停下,就在林空以為他會認真說些什麼時,他卻淡笑着來了句:“真沒什麼,就是高中同學,以前幫了我挺多的。”
林空愣了,這話有點讓人摸不着頭腦,又看着他複雜的笑,忽然問:“你還準備回清潭?”
那個城市繁華似錦,熱鬧,總是車水馬龍,堵車最嚴重的時候能堵兩個小時,春夏秋冬四個季節還總是下雨,離西途有上千公裡,林空和方其瀾去過一次,他們一緻覺得那個城市一點都不好。
太大了,沒人情味,不如西途。
李惟鈞斂起臉上的松散,隔着車窗看他,眼睛看上去深不可測,隔了幾秒才說:“姐夫,你這腦回路……想太遠了。”
*
李惟鈞把車開回盛夏将至時,二樓的窗簾緊閉着,估計姜至還沒起,他在院外停好車,正好碰見鄭阿姨過來做早餐。
鎖車的聲音姜至在床上模模糊糊聽到了,也聽見了李惟鈞和别人微弱的交談聲,于是那個荒謬的夢更讓人覺得茫然,再結合喬映謠那番猶如魔音繞梁的露水情緣……
太無措了。
難不成真像喬映謠說的那樣,忘記一段愛情的最好方法是開啟下一段,可她明明已經完全不在乎梁嘉西了。
姜至自認為她不是一個欲.望很強烈的人,和梁嘉西談戀愛時從沒做過那樣的夢,準确地說是連男人的影子都沒夢到過,而如今在西途居然夢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同學,而且她跟李惟鈞也才再見到沒多久……
樓道裡傳來行李箱滑動的悶響,姜至看了眼表,已經在被窩裡磨蹭十分鐘了,再不願起床也該起床了,她把那個略微有些暧昧的夢短暫地抛之腦後,掀開被子要下床,整個人又差點沒摔回去,長久沒有鍛煉過,猛一下拉兩個那麼沉的行李箱,兩條胳膊都不像是自己的,酸的擡不起來。
姜至咬牙忍着,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想了想,最後還是又翻出化妝包簡單化了化妝,雖說是簡單化,但粉底修容眉毛眼線眼影和假睫毛一個都不落,隻不過是速度快。
她大學也不常化妝,畢業之後在家裡反倒開始化了,每天去圖書館學習之前先得在家裡磨蹭一個多小時給自己的臉捯饬捯饬,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才願意出門。
下樓時,李惟鈞也剛好從他的卧室出來,擡眼,姜至正噴香水,朝空氣中按了兩下噴頭,然後自己在霧氣下轉了一圈,李惟鈞彎着笑眼看她。
她臉色很好,臉上的妝不濃,但顯得很明豔,看來睡得不錯,他心放了下去,三步并作兩步上樓替她把行李箱拿下來,“阿姨做了早飯,想吃什麼可以去廚房看看。”
姜至回想了下訂單,他又要給她“老同學優待”了,“房間不含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