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高高在上,本不染塵世,但塵世偏偏要染上祂。無情卻是有情,而這一絲情感,由天地而生,隻為這天下蒼生,為天地清明,為海晏河清!
但縱使身負可移山海之力,也無法改變人心。
祂所認為的,并非是祂們所認為的;祂所想的,并非是祂們所想的。
那時,祂/她想,若是神都不解蒼生,又有何人來解,這天地,這浮生。
我們被尊為萬族之主,我們被奉為救世主,為何袖手旁觀,為何高高在上!
私欲藏于心底,但大義或為私欲而起。
為,四海八荒天地太平;為,五湖四海海晏河清。
咔嚓——
夢碎,故人又去,獨留爾于此身。何時安,何時複,隻望終時。
而如今,她好像又變回了那高高在上的神,因執念已解,但何解蒼生?
離行沒有回答,迎華的身影再次浮現,她喚道:“離行。”
離行不語,漠視這一切。
“你可知我為何要給你取這樣一個名字。”
迎華笑笑,一如既往的溫和,并不在意這位昔日徒弟的失禮。
見她不說話,也并未氣餒,隻是輕歎一聲,不知是在惋惜,還是釋懷。
“離為火,你靈根屬水,更是其中極品,但我想,這個名字再适合你不過了。”
“當初我見到你時,你好像失了魂,眼中黯淡的渾然像個孤魂野鬼。我說我喚迎華,身臨仙尊之位,你聽着這話後眼中就重新燃起了光,旁人或許認為是你貪圖富貴,但隻有明白,你是在透過我看向另一個人。”
“如今想來,或許也不算是‘人’,畢竟有那個人這麼優秀,能夠讓我迎華的徒弟失了魂,更是将我看成了他人。”
迎華說這話時并無不喜,更無憤怒,甚至帶了份輕松,又似乎沾染了幾分自豪。
“你拜我為師,并不是為了學習我一身的功法,而是看上了我身份的便利,可随意出入仙界九重天的任意一角。”
“你天姿絕然,與我當年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說你無名,我便自作主張為你取名‘離行’,火行象征着對生命的熱情,我不希望你沉浸于過去,灰暗厭世,希望你如扶光,每日都能夠閃爍着刺眼的光芒,而非消沉放棄。”
“我早知此劫我必死無疑,你又不是不知我的性格,我決定一件事,便是旁人怎麼說都不會改變,但是你還是選擇勸阻我。”
“必死無疑但我仍要前往,因為哪怕有一絲希望,我也不願放棄。這就是我對‘道’的執念。不過說到這點你我還挺像的。我不知你的前塵,我不會去過問,因為這是最基本的尊重。你不願,我不強求。”
“這也是我甘願被你當成踏闆的原因,你執着于那些已然抓不住的過去,就如同我對大道的執着。我常也想,那什麼又是‘道’呢?”
“我不願逃避這個問題,但我苦思不得其解。後來我在某一瞬間想通了,救濟天下,守護天下蒼生就是我的道,就是這麼簡單。”
“人各有異,道亦不同。你之道太難解,早已消逝于時間長河之中,你執念已深,化作心魔。”
迎華眸中平淡,但卻不可避免的露出一絲釋然。
“明知不可渡此劫,但我仍執着于此,我追尋的道,與你,截然不同。”
“但正是此道将我們綁在了一起,是緣分,是天意,是因果。”
“至此,千言萬語環繞心頭無用言語而出口,化作最後一句。”
“此道于你,不棄。”
道不棄你,你可棄道?
說罷,迎華的身影再次消散在了天地之中,銀光似星辰墜落,消逝于草木之中,歸于天地衆生之内,抓不住,留不得。或許,這便是她的道路,她的天命,她的結局——化天地萬物,永存世間,得此道,證天命。
神君相見她不語,張了張口還想再說寫什麼,但千言萬語哽咽在胸口,無法出口。
正如所說,擁可覆天地之力,但失本心,屆時,你還想去完成當年的夙願嗎?
本心已失,不得此道。
“怎麼?”
離行總算開了口,但聲音冷淡,無甚情緒,她站在那,宛若一座完美的雕塑,但終究隻是“雕塑”。
“……你可還好?”
最終化作一句客套的問候。
歸元一直默默的觀察着這邊,看到此景,嘴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好眼熟的一幕,這場景他可太熟了。
然後眼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神君觀,四目相對,心中一顫,二人不由自主的不着聲色的收回了目光,心中蔓延着一股難說的情緒,不上不下,甚是讨厭。
“嗯……”
離行蓦然發現竟然無話可講,移開目光看向它處。
上神藏有些唏噓,小小的友誼小船半路側翻啦?
不要啊!失去友誼的神君相肯定不好受,畢竟神君相曾經在神界都是沒有朋友的,這次好不容易看起來比較歡喜,難道經此一遭,難道又要回到曾經的境地了嗎?
然後他非常有戲劇性的跑到燕往身旁,用隻有他們能夠聽到的聲音悄悄道:“燕往,我們的交情都有十萬年了,友誼小船不會翻吧?”
燕往先是愣了一瞬,看着上神藏亮晶晶的雙眸,心下有些苦澀,化作一個開朗的笑,用同樣的方式回答:“當然不會。”
和塵諷刺一笑,十萬載的情誼,最終敗在了仇恨與貪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