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溫和,但應無葬卻覺得冷飕飕的,或許是由于那人的聲音本就冷淡。
應無葬此時還在那人的懷中,可謂是尴尬,一時之間更是無暇他想。
和塵意識到他的窘迫,笑了笑,将他從懷中放下來。
見應無葬不答,也不為難他,卻是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梅香。
當下眸中暗光閃爍,身上蔓延着一種危險的氣息,陰沉寒冷。
上次将應無葬送出去時,他特意留了一道法術,應無葬若是遇到生命危險,隻要那樣東西還在,就會瞬間傳送到他的身邊,不論身處何處,哪怕是在仙庭禁地,邶忘川底。
“可是遇到危險?”
和塵輕聲問道,聲音帶了絲缱绻,卻是寒冷至極。
應無葬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那是隻覺聞到一股濃烈的梅香,然後就再次被傳送到“秘境”了。
和塵本也沒有打算叫他回答。
眼神微眯,霎時明了。
原是下界蝼蟻欲要知曉應無葬同“秘境”的聯系,欲将他逼到絕境,找到“秘境”下落。
可惜此地隻有兩個人的氣息可以開啟。
蝼蟻便是蝼蟻,欲打開“秘境”,也隻能是妄想,除去那人與他,何人又能再開“秘境”?
一個坑能跌倒一次,但絕不可能再次跌倒。
他将神迹還給了應無葬,遇到險境自然顯現,無法抵擋的危險他的神識會感應到。
和塵眼中一下子閃過許多情緒,可謂是暗流湧動。此間天地顫栗,仿佛是在膜拜,充沛的神力四散在蒼穹中形成一道極好看的弧度,絢麗而詭異。
應無葬神色凝重,眉頭緊皺:“多謝前輩……”
話音未落,和塵的聲音傳來:“和塵。”
“你可喚我和塵,不必叫前輩。”
應無葬愣神片刻,打量了下和塵此時的神情,溫和中帶了一種他看不懂的感情。
這個名字于他而言,就跟這片天地一樣熟悉,但是不同的是,心口多了幾分酸澀,莫名的有些悲傷。
就像是大難過後,你以為已經不在了的故友,很多年以後,再次相見的那種釋懷,還有忽然就是松了一口氣。
更像是一種雲泥之别,周遭仿佛有一條鴻溝。
又似如少年人的友誼,再見時,終不似少年遊。
意識到冒犯,他急忙低下頭,蓦然不知如何開口。
和塵就像是能察覺他的心思般,聲色清冽,溫聲道:“你想回去嗎?可以。”
“往後你想來,或是遇到險境,你可直喚我名,便會被傳送來了。”
應無葬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周圍人對他的善意或惡意,還有周圍人的情緒變化。
和塵周圍有段時間,氣息陰沉,或是想到了些什麼,但這種惡意他能夠感受到,并不是對他的。
對于旁人釋放的善意,他總是如此措手不及。
和塵察覺到他神色的變化,也沒廢話,說到做到,下一瞬,蒼穹中那道大陣光芒大綻,應無葬消失在原地,去往不知處了。
塵光四散,鶴唳已歇,傳送陣籠罩上空,燦若浮光。轉瞬,天地間又隻剩一人。
和塵冷若冰霜,仿佛山雨欲來。
他嗤笑一聲,諷刺道:“他自己都被法則抛棄,自是不會幫助你們找到“神墓”,又是何時蝼蟻也敢妄言“神”了呢?”
他眼神平淡的可怕,卻并未有任何氣息溢出,也不知是在同何人說話。
“天地萬族,便是隻要在天道法則之下,如同滄海一粟,天地一塵。”
“既是法則,亦是天命如此。”
“既然你們這麼想要得到,本尊,便滿足你們。”
他嗤笑一聲,眉頭上挑。當然不是因為順從對方,而是他另有謀略。
說罷,整個世界上空的金色法陣似乎更透明,逐漸與整個世界融為一體。
頃刻間,空曠的世界被風沙卷起,黃沙掩蓋一切,隻可隐約見其輪廓。刹那,萬物覆滅,天地傾覆。刹那,天地再生。
隻見,黃沙萬裡不知歸處,灰天無光世已傾覆。
骸骨,神印,陣紋于地、空,無盡沙塵撲面而來,在瞬息間,被碾壓而消散于空中。
一串串古色神印四起,大地呈現出它真實的模樣。
百鳥朝鳳,高山流水,瓊樓玉宇,雀鳴鶴唳。
界域古鐘聲經千萬年不衰,震響此界。
珠玉叮當作響,遙遙望去,渺無人煙,卻可見其昔日盛況。
那人屹立于天地間,眼神深邃,對即将到來的重逢,感到驚喜。
此界千萬載,已然埋葬在曆史長河,後世稱之為——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