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曜腦子混亂如麻,偏這個時候後背被那淚水滾燙。
又有一隻冰涼涼的小手在輕輕撫摸他背後的傷疤,一冷一熱,他神色驚恐慌亂,登時便要從水裡起身,逃離這讓人着魔的困境。
身形才一動,他又僵住了,他的亵褲已是濕透,貼着大腿。
江曜咬牙切齒,該死的,怎麼就在此刻碰到姬時語,還被她纏住了。
他低吼了一聲,“你閉眼。”
後也不管姬時語是不是真的閉眼,江曜擡手便去摸衣物,風吹雲卷似得飛快披在身上,蓋住自己慘烈的身體。
轉過身,姬時語還立在原地,她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捂住雙眼,乖得不像話,真的聽了他所言。
月色朦胧之下,唯有她甜軟的嗓音,“我可以睜眼了嗎?”
“嗯。”
江曜應後,姬時語挪開手心,兩人直直對視。
小姑娘的眼圈紅了,那雙好看的貓瞳泛着水光,憶起方才她靠在他背上無聲的抽泣,江曜便心口煩躁的很。
罷了,她不過是個小女子。
扭過頭,他不自在說道:“你不要哭了。”
姬時語被他難得的關切弄得開懷,可是想起往事,她還是不免憂傷,她垂下頭,頭頂的兩個丸子髻跟着垂落。
“沒有,我隻是看不得人受傷,我姐姐習武時就經常傷到,那時候我在練武場每每見她倒地,手上、背上都是血痕,我便抱着我姐姐哭……”
她說的哽咽,可到底還是忍住了,沒有哭。
複而,一隻冰冷的手觸上了姬時語的手背,她定睛一看,竟是江曜的手。
下一刻,江曜縮回了手,他沒有說什麼,轉身便要離開。
他的腿傷還未好全,沒了拐杖,隻靠自己未痊愈的斷腿,行走間一瘸一拐,動作緩慢吃力,又倔強。
姬時語看的心疼,連忙提聲:“江池生!”
江曜頓住身子,腳步停下,他沒有回頭。
“你不要多想,”姬時語說的着急,和着她周身獨有的玉蘭花香,與手中甜滋滋的味道一并纏繞在江曜身側,“你的傷、你的病,都會好起來的!”
江曜再也無法克制,一股沖動呼之欲出,他問她:“你為什麼救我?”
少年轉身,清冷月色籠罩于他全身。
他是比月色還要陰冷三分,脖上那顆明豔紅痣亮的奪目,襯托着一雙狐狸眼比從前的哪一刻都要鋒利。
這還是江曜蘇醒之後,頭一回這麼直接了當地問詢姬時語。
姬時語的腳踉跄了一步,她想了很多,想到前世江曜最後的時刻,滿身是血倒躺在血裡,直勾勾地看着她。
卻什麼都沒問。
他若是能開口,會和今日一般質問她吧?
為什麼不救,為什麼又救他。
救與不救,全在姬時語的一念之間,可卻于江曜是性命之憂。
姬時語明白,今日不給江曜答案,他不會罷休,可依着他乖張的性子,他不會想聽某個回答。
斟酌之下,姬時語勾唇莞爾,笑意溫柔,“我救你,自然是有緣由的。”
聞言,江曜的呼吸頃刻間急促。
“我覺得你會變得很強大,非比常人的厲害。”姬時語凝望着月色之下的冰冷少年,“所以我要你以後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來救我。”
她嗓音似随時能随夜風而逝,可江曜聽得異常清楚。
她是那麼認真、專注地看着他,隻看着他。
姬時語眉眼彎彎,女孩彎了下腰,臉蛋湊到了他跟前,“江池生,就像那時我救了你那般。”
江曜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期盼什麼,姬時語說完他心口又沉重了兩分,但不得不說,那顆巨石确實是破碎分裂,令他心定。
“我可沒應你。”
嘴唇蠕動了兩下,他轉過身,背對着姬時語,聲音一如既往的冷硬,“那時是你非要自作主張救我,與我無關。”
“啊!”姬時語追上他的背影,她不依了,“你怎麼這樣?”
“是啊,我沒說讓你救我。”
“可我實打實救了你诶?”
“你可以不救我。”
“那你,那你……”
姬時語腦子繞暈了。
江曜之言說服了她,他說的不錯,是她有些自作多情覺着定要救下江曜,她不該挾救命之恩要他償還恩情。
思及此,姬時語如同霜打茄子,徹底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