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姬時語顧不上心髒的劇烈疼痛,這瀕死的跳動,她矚目死死那少年。
狐狸眼、脖上痣。
江曜!
是他嗎?
是他!
這是姬時語前世至死忘不掉的人,她的心病。
她迅速跳下馬車,提裙小跑,邊喘邊喊,“給我住手!”
江曜隻感到雙眼都被糊住,血液沸騰着,血色霧蒙蒙,他是快要瞎了?
“啊!”有人似殺豬的慘叫。
江曜反手将袖中的匕首喂進了他的心窩,他甚至看不見那盛況,但仍舊陰恻恻地笑了。
遼城之内被這些人劃分地盤,他一個外來人自第一日起就被不停的驅趕離開,今日不過是從一戶人家那讨到了一口飯吃,便遭到十幾個人的聚衆毆打。
江曜從來都是睚眦必報,就算是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
耳朵嗡嗡作響,面前之人卻散開了。
“哪兒來的小丫頭片子?”
“欠打,那就一起收拾了。”
“你們做什麼?萍亭,柳嬷嬷,立馬去報官,我倒要看看這遼城是無法無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草菅人命。”
舒氏慈眉善目的臉闆了起來,乞丐們一看有貴人來了,哪裡還敢圍聚,一個比一個精,撒開腿轉眼不見了蹤影。
柳嬷嬷才是明白這些個溜子勢利眼的很,“夫人,要追嗎?”
江曜隻感覺身上一輕,抓他衣襟的乞丐甩了手,他站不穩,突然一雙手臂撐在了身後。
姬時語顧不上他全身泥濘,撲過去就将人接住。
鼻息間是女孩子獨有的玉蘭花香,透過茫茫血色,江曜望到了一束光,那張還顯得稚嫩的銀盤小臉已有了小荷尖尖的貌美。
是天上下來的漂亮小仙子?
江曜死咬住牙齒,經曆了那麼多生死劫,他什麼也不信,就算是菩薩降世又如何?
他會一并将菩薩拉入地獄!
“放開!”江曜怒斥雙眼,狐狸眼裡目光兇狠,一把推開姬時語。
他的手發軟,姬時語的身子隻後退了一步,而江曜卻一頭栽倒在地,額上的血蜿蜒不止,整個人再無生氣。
“娘!娘!”姬時語太慌了,她怕死了江曜此刻的樣子,掏了帕子就捂住他腦袋的血窟窿,“娘,快救救他!”
“這都是在鬧什麼?阿鎖,起來。”
舒氏見不得自家親女滿手鮮血,那感覺會令她想到不願設想之事,舒氏讓萍亭将人抱起,可姬時語哪裡依得,神色哀求,攥着她的衣袖帶了哭腔,“娘,他不會死了吧?求你了,送他就醫吧,嗚嗚……”
“阿鎖心善,娘就聽你的。”
舒氏歎了口氣,喊來侍從擡起江曜送去就近的醫館,她瞧見姬時語目不轉睛盯着他的模樣,心生些許的憐憫,那孩子也不過半大,卻被城裡的乞兒們不知死活輕重的打,着實是可憐見的。
今日阿鎖有心想救人一命,路過把人送去就醫能治好是最好,隻當為自己可憐女兒積善了,舒氏如此想。
可她這般想,姬時語卻不是。
醫館的郎中給江曜清洗了傷口,上藥包紮,不多會郎中便一臉為難地來尋見舒氏。
他直言傷勢過重,小城恐怕難以醫好,日後很可能留下殘疾。
郎中瞧了眼舒氏衣着華貴,心中了然,“夫人若是有心想治好這孩子,需得換個好醫館了。”
舒氏本想說罷了,姬時語卻抱住她的腰,可勁的撒嬌,“娘,咱們善人做到底,就把他帶回府去吧?今日女兒沒看到還好,可看見了,若是,若是他治不好了,回頭晚上哪還能睡得着?”
“他好慘啊,那麼多血,一定很疼吧,就像我吃好多好多藥一樣痛苦。娘,我看見他那麼痛,阿鎖的心口也好疼好疼呀,阿鎖不想疼。”
小姑娘圓臉鼓鼓,方才小跑身體抱恙臉色慘白,說起這事捂着心口一個勁喊痛,眼底淚花要掉不掉。
舒氏哪還有不依着她的道理?隻得點點頭。
一行人忙着又把江曜擡上車,舒氏便望着姬時語脆生生使喚着人:“把他擡進去,對對,就放在軟榻上,别碰着了。”
下人們聽夫人道:“回府吧,莫要遲了。”
舒氏跟着上了馬車,挪到車廂的一側,“好了,阿鎖,到娘這裡來。”
姬時語摸過來,她擦了淚珠,舒氏小心翼翼地給她揉背,緩解心口的疼痛,姬時語小貓兒似的輕輕挨着她,聲音軟軟糯糯,“娘,他能好嗎?”
大夫說,他斷了一條腿,聾了半邊臉,傷勢慘烈。
姬時語的圓眼死死盯着江曜側脖頸的那顆痣,阖了睜,睜了阖,心髒突突跳動——
她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