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曆二零三二年,一月二十九日,雪未停,盈潔雪粒落在瓊枝玉瓦上,豐了銀樹,雅了貴苑,響流出一首首傳世詩曲。
北域。
萬北法庭。
一處邊境小酒館。
愁緒盈杯,一杯接一杯,終于,趙起軟軟握不住手中的荒狼酒爵,刀臉劈桌醉栽下去,酒液覆灑檀桌,水光映着在冰雪中咆哮的界河,氤起的熱霧中,忽有袅袅曲音飄來,細微起伏之處,暗藏幾分幽怨、幾分無奈,缱绻入耳,似有位出塵的仙子在撩撥心弦,趙起以為遇到知己,他強展開醉眸,定下睛,卻見本國商女正在隔江華榭内按管吹箫,迎風舞雪。
“啪!”
趙起立時拍桌而起,怒發沖冠,“南人簡直欺人太甚!他們不單竊攥吾國巨利,還奴迫吾族女人,蠻皇無為無能!反了!”他拔劍四顧,館内食客擡頭騷動,不過當望見桌上那樽微放珺璟華光的荒狼酒爵,食客俱是低下腦袋,噤聲不語。
刑,不上金仙籍。
但是凡修造反是要掉腦袋的。
冷場。
朝堂之上力主“發動兼并戰争,轉嫁危機”遭蠻皇冷遇,在民間又被凡修冷落,趙起,這位向以千年王族貴胄自居的落魄貴族子弟,有一刹迷茫。不過,他又把這一切歸咎于自己演說沒煽動性,清了清嗓子,換上一種沉重而充滿感染力的嗓音繼續說道:“鑄錢折收,此非一家一姓一人之哀,乃萬北法庭億萬生民之哀!内錢暴挫,勢必猛擡大宗馱物進價,沖擊官市物價,諸位今日感受或許還不深刻,其中緣故在于南北兩域币兌之動對物價傳導存在時滞。”
頓了頓,他端盞,徐徐續酒,“就拿我手中此杯館内最貴靈酒而論,它所用到的占山稻,吾之北域不出,例年俱要到南域大量置購,内錢折收,占山稻之進價便要迫随浮漲,莫看現在諸位道友所飲之酒隻是價浮漲三成左右,就覺隻要勒一勒褲腰帶,便可挨忍過去,待中央糧儲司各色從各地收儲的大宗官貨耗殆一空,就諸位進山獵殺荒獸負傷用的凝血丹,啖肉解膩所喝的銀毫毛尖,價格俱要翻上幾番,若真待那時,在座各位不僅将傷無錢醫,還要坐在這裡,咀嚼着貴難下咽的飯食,忍看我族的楚憐舞姬,在對岸,在那珍寶酒樓裡,供南域權貴們亵玩,爾等蠻族後裔真可忍乎?!”
砰!
見無幾人圍觀,他将酒爵重重摔在地上,滿不在乎地将酒壺倒提,千金瓊釀“嘩嘩”砸在地上,玉流激溢靈香。
在場食客終于動容,紛紛看向趙起。
“士可忍,孰不可忍!”
“如何破局!”
……
先開口的是傭兵公會一位兇悍的傭兵大漢,眼中怒意在不斷積蓄,在場大部分人皆系傭兵,奮臂大呼。
“清君側!”
一句話,三個字,擲地有聲,震開酒霧,攜滔天殺氣越過界河。
……
萬北法庭。
帝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