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那一日,車輪滾滾自東而來,碾碎一路尚未消融的冰雪……
她孤身拜入聖地。
彼時。
宗務堂執事也是穿着一襲寬大灰袍,須發皆白,闆着臉讓她以大道起誓,決不叛宗,必要時為聖地獻身。如今,萬朝來賀之際,白岚重遊故地,忽勾起傷春思愁,忍不住感歎道:“流光如箭,任爾宮深之花總有謝,天下無不散筵席……”
“嘿,果茶到姐姐嘴裡也能喝出酸味出來?”白塵笑接過話。
他傾身一湊,
伸手奪過白岚手中茶盞。
盞中碧綠茶湯微微蕩漾,盡數落入少年唇齒間,不剩一滴,白岚立時腮連耳紅,挑起兩道似蹙非蹙的眉來,嗔了他一眼,“小流氓,你自己杯裡的不好好喝,硬要搶來得才好喝?”
“哼~”
白塵理直氣壯哼了一聲,咂了咂嘴,吐辭生香,“橫豎甚茶我都膩慣了,不過讓姐姐酸嘴開過光的,還沒領略過是何滋味,就是稀罕上了!”說完,他便就着盞沿那片微深水漬就喝了起來。
白岚見狀嗤的一聲笑了,以袖掩了掩唇,“瞧你這點出息,張嘴就會厮來胡說。”一面笑,一面瞟了一眼小手握緊茶盞的洛清月。
洛清月坐在白塵左手邊,嘴中靈荔還未咽下,腮幫鼓鼓,氣哼哼說道:“哥哥這是甚子話?莫不是還怪我好心沏的茶膩你嘴不成?”
說着說着,洛清月眸中盈滿水霧,睫羽一顫,滾下一串清珠。
吧嗒!
一滴淚珠砸進茶盞中,漾漪生香。
師妹一哭。
白塵登時慌了神,一時又想不出慰辭,不覺臉紅舌結,“沒,沒,師妹最甜了。”洛清月擡起頭,仰盯着白塵的眼睛,眸子裡透着委屈,撇了撇小嘴道:“好喝?月兒才不信,除非哥哥把這杯茶喝了。”說着,打掉白塵手,一面将手中兌添幾滴淚的茶盞湊至他唇邊。
白塵垂眸看了眼眸光幽怨的妹妹,又看向白岚,欲征求姐姐意見。然,白岚卻低了頭喝茶,霭霭茶霧氤籠玉顔,隻當沒看見。
“哥哥……”洛清月聲線發了濕。
盞再湊,少女眸中碎晃,盈蓄起的水汽紅了眼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白塵心一軟,張開薄唇,咕咚飲了幾大口。
洛清月看着哥哥喉頭滾了幾番,抿唇一笑,将手中茶盞擱回桌上,湊近他臉吐問,“甜嗎?”
少女笑顔明媚。
白塵呼吸微滞,忍不住捏了捏她臉蛋,滑膩柔軟的觸感傳來,他笑道:“甜,不過沒月兒妹妹甜。”
聽了哄,洛清月眨了眨水眸,咯咯嬌笑起來,“月兒既然這麼甜,那哥哥為何還要喝茶?怕是胡亂哄我的罷?”說着,動指戳戳少年胸口,一臉嬌嗔。
“啧……”
白塵刮了刮少女瓊鼻,輕笑出聲,“這糖梨果茶反倒把你喝聰明了?”
“不行,改日我得讓南宮師姨把靈藥峰的梨樹全砍了,換栽悟道茶。”
“哼,想挺美。”
“宗審要些功夫,咱們去萬獸峰看看小紅吧?”
……
亭坐煎聊。
一線斜陽淡入蒼迤竹林,在白岚的指尖處反綻青芒,襯着她如月纖指愈發瑩美,歲月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