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樓雅間,男人拉下黑衣鬥篷的兜帽,露出冷峻的面龐,見任曦推門而入,劍眉微挑,:“今日的易容術倒是别緻。”骨節分明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個檀木小盒後抛向任曦,盒中的丹藥泛着詭異的幽藍。
“謝了。”任曦就着冷茶吞下丹藥,喉間瞬間漫開腥苦,她眉頭緊鎖。
“能聽到你道謝還真是罕見。”
任曦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便也懶得和他争辯太多,轉移話題道:“聽說最近有人在追殺你?”
男人挑眉慵懶地朝後靠去,他是知道她在這裡做了些“生意”的,但沒想到像這種事她竟也知道,一時有些好奇她到底都在做些什麼買賣,“是啊,突然有個難纏的人出現。”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任曦又給自己倒了杯熱茶,而後仰頭将冒着熱氣的茶水一飲而盡,方才緩過些凍僵的身子。
“還能怎麼辦?見招拆招呗,最差和他打一架。”男人的态度有些無所謂。
“……”任曦低頭,彎曲的兩指一下一下地敲擊着桌面,她思考着,“總之,我那時能逃出那閻羅地獄多虧了你,若有需要就和我說。”
“知道了。”男人對這件事似乎并不擔心,反倒是提起她,肉眼可見的憂慮起來,“這藥你還是别吃了,再吃你可就真的廢了,還真打算當一輩子的廢物?”
“我知道。”任曦撇過頭看向窗外。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我看那些天族的神仙挺在乎你的,而且神律老頭找你都找瘋了,有生之年能見到天族族長這般也是不容易。”
任曦垂眸,眼神微黯,“不打算回去了。”
男人啧啧稱奇,“也不怪他們找不到你,誰能想到從前的天之驕女變成了如今的庸碌廢材。”
“不過…我真的很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你連享樂清閑的天族都不想回了?”
“……”任曦擡眼冷冷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沉默一瞬後趕緊找補,“……也不怪你,畢竟閻羅地獄那種地方…”
任曦打斷他準備說的話,站起身說道:“冥槊,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冥槊知道她還是沒辦法忘記那段苦日子,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心裡有些愧疚,提醒她道:“……估計後面很長一段時間你都見不到我了,你要想辦法去一個靈力充沛的地方掩蓋你身上的靈力和氣息。”
“……好。”
任曦從望月樓走出,隐隐感覺到一道探究冰冷的目光,她将帷帽的一角薄紗微微掀起,擡頭望去。
是個玄衣男人。
來者不善,她隻是瞥了眼就迅速将頭低下,樓上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饒有興趣,一旁的下屬問:“公子,她方才見了冥槊,要派人跟着她嗎?”
“不用,獵物要親自抓才有意思。”男人冷淡的語氣中又透着些意味深長。
而後,又有一人走近,跪到男人身後,“公子,屬下無能,又讓冥槊給跑了。”
瑟瑟發抖的下屬并沒有等來男人的雷霆大怒,相反,他倒是毫無波瀾地說:“繼續追。”
“是!”
脫離男人視線後,任曦越走越快,而後拐進一條暗巷,消失在黑暗中。
暗鬥場中彌漫着滿滿的血腥味,裡面關着不少的妖獸或是底層修士。
自八歲起,任曦便深知一個道理,想要在這個世間存活就得要錢,而她…缺錢。
任曦踏入此地,東家嘴裡叼着支筆正核對着賬簿,聽到腳步聲他連眼都沒擡一下,敷衍地讓她随意,任曦走到離東家兩步遠的位置停下。
暗鬥場的東家有些不耐煩,擡頭才認出是她,于是一改态度,放下手中的賬簿搓了搓手,猥瑣地笑着向前。
“哎呀,财神爺!您可算是來了!”
任曦沒理他,而是将帷帽拿下放在一旁,她的半邊臉近乎毀容,讓人根本看不清本來的模樣。
“老規矩。”
“诶,诶。”東家連連點頭應下,不敢怠慢,“最近來了個厲害的人,還沒人能打得過,你看你要不要…”
任曦将繃帶纏繞在自己的手上,站起身沒有絲毫猶豫道:“走吧。”
“……行。”
東家将她帶到鬥場後的等候區,讓她等等聽候安排,任曦點點頭,看着他離開。
大概一炷香後,一位身穿麻布衣裳的小厮才走到她身旁示意她可以進入。
打開老舊的木門,一道強光打在任曦的臉上,她側臉閉眼,終于,強光熄滅,她走了進去。
地上潮濕黏膩,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青苔上,看台上的人歡呼雀躍,任曦今日的對手從她對面的木門後走出。
男人帶着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張臉,但任曦依舊認出了他。
任曦皺眉,心中暗忖: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