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心态好的另一個原因是，即使是留在晨曦區，那裡的每一份資源也都需要付出代價。

未成年免費，但是成年人需支付高昂的年度費用才能維持基本生活，一旦無法支付則會被趕去更外區。

隻有像母親這樣評分為“A級”的人，才能在晨曦區過得稍有餘力。

而在黎明區，雖然環境惡劣，但是也不用擔心被趕出去，畢竟退無可退......

不是嘛......

老舊機器發出的轟鳴聲震得人耳膜發麻，空氣中彌漫着油氣混合的味道，習慣了倒也不覺得難受。

工廠裡的人都很忙碌，時不時有人擡頭看一眼破舊的挂鐘，像是在等待下班的指令。

馮玉手指機械地拼接一個個零件，可她的耳朵沒閑着，捕捉着周圍的聲響。

有人一邊裝配，一邊低聲交談，聲音小心翼翼。

“小安，聽說你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

“嗯，别提了。”瘦小的青年小安應了一聲，臉上卻滿是愁苦。

“怎麼？當爸爸了還不高興？”

“他出生時少了一隻胳膊，一會兒就有護衛隊上門，把他抱走了。”

“哎，可惜啊。”對方歎了口氣，但是語氣并沒有惋惜，平淡得仿佛對方隻是被人借走了一件物品。

“不過養這樣的孩子對你們來說也是負擔。咱們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你們還年輕，再生一個，隻要費幾年口糧，孩子大點兒就能去撿廢品貼補家用。”

瘦小的青年沉默着點了點頭。

馮玉暗暗皺眉，這裡的人對生兒育女的态度透着冷漠和功利，仿佛孩子的出生隻是一個勞動力的延續。

這孩子的缺陷，也是有迹可循。

百年前的戰争将核輻射撒遍星球，生物異變愈發嚴重。人類也未能幸免，基因突變和缺陷急劇增加，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為了應對這一困境，體外生殖技術火熱開展，試圖大規模培育人類。

但是，經體外培育和基因編輯過的胚胎，基因穩定性遠遠不如自然孕育産生的人類。

人類不得不重新依賴自然孕育。

自然孕育後，出生時存在身體缺陷的嬰兒，蘭盟将會統一安置與救助。

而這個叫“小安”的男子，他的孩子，便是被蘭盟救助了。

蘭盟的效率還挺高。

她的手指又不經意地碰到了那些不安分的纖絲。馮玉歎了口氣，随手把它們塞到帽檐裡，臉上露出一抹無奈。

母親還沒有回信，是自己描述得太過抽象了嗎？

可怕說太詳細了，又怕被蘭盟的信息系統察覺到異常。

她擡眼看着工廠牆上的老舊時鐘，滴答作響的指針似乎也和她一樣倦怠。

“叮鈴鈴”。

下班的時間終于到了！

馮玉将第200個零件扔進裝配箱，為自己的精打細算點了個贊。

她收拾好工具，随手用布擦了擦沾滿油污的手，漫不經心地低頭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負責核算的管理員走過來用一個儀器在馮玉的光腦上掃描一下。

“滴，10蘭币到賬。”

“還挺好，不用動腦子，幹一天活吃一天飯。”

馮玉心滿意足地将帆布包甩到肩膀上，下班喽，吃煎餅去！

老陳家的煎餅可好吃了，噴香酥脆，就是有點貴，要5個蘭币呢！

5個蘭币可以買一盒壓縮餅幹吃兩天了！

可是，誰叫馮玉愛好就是吃呢？

美食能消除疲憊，帶走所有煩惱。

況且，她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狀态。

做個日光族也沒什麼不好嘛。

所以，剛到黎明區的第一天，她就走街串巷地打聽哪裡有美食。

當她終于品嘗過幾家不錯的小吃後，那份漂泊的不安的心，頓時被美食治愈了。

“叮咚。”

光腦在她手腕上振動了一下，屏幕上亮起一條新消息提示。

母親的回信。

“開花？你如果培育出了蒼彌穹第一朵鮮花，蘭盟領導人将會親自邀請你去驕陽區。”

驕陽區是蒼彌穹的最中心，又稱為“核心區”，居住着蘭盟的主要領導人、軍政高層以及測試中被評為“A級”的各行各業的頂尖精英，享有最充裕的能源供給。

馮玉癟了癟嘴，母親大人還是這麼犀利。

“叮咚。”

又一條信息過來。

“去翻翻你的行李箱，隔層裡有我的筆記本。”

馮玉微微一愣，眼神閃了閃。

行李箱隔層？

她竟然沒發現自己的行李箱有隔層？

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18年她就用了一次行李箱。

蒼彌穹每個環形區之間的跨區不僅費用高昂還要經過層層審批，流動極其受限，旅遊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馮玉去往煎餅攤的腳步頓了頓，決定還是先回去看看筆記本裡有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