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剛剛在出門的那一瞬,恍然看見一位神仙公子站在門口,形單影隻,孤苦伶仃,雖然被錐帽蓋住了容顔,卻也掩蓋不住玉樹仙姿的氣派,承受着種種好奇,驚歎,豔羨甚至垂涎的目光……
良心一下就痛了!
在謝珩一把将她推開前,她很自覺松開懷抱:“那個……你不要吃醋,今日你想買什麼,我統統都給你買!”
謝珩倒真還慢悠悠說道:“聽說渝州有上好佳墨,一方墨石,十兩黃金,洛京貴胄子弟多用此墨。”
“你就想要這個?”
“嗯,正是。”
沈青嗤了一聲:“一方墨石,現在十兩黃金可買不到,這墨每年産得很少的,你們這些世家子弟為了顯擺自己很有品味,一個個為了塊墨争來争去,整得跟傳國玉玺似的,現在渝州的一塊墨石,就算拿出百兩黃金,也未必買得到!”
謝珩不費口舌跟她解釋:“你自然不懂。”
“我是真不懂啊,用什麼墨寫字不是寫字呢?一百兩黃金诶!我幹脆把這一百兩黃金給它融成水來沾着寫字豈不是更好?”
謝珩清雅的聲音裡帶上一絲嘲諷:“沈寨主囊中羞澀便算了。”
這可激起了沈青的勁頭:“這你放心,畢竟是你第一次主動問我要東西,我肯定會滿足你的。”
她也坦然:“買那我肯定是買不起,不過……”
繼而眉頭一揚:“這整個渝州,還有我搶不到的東西嗎?”
謝珩平生第一次對自己行為起了懷疑,他方才為何要生出這一絲故意引人入套來嘲諷的念頭?
原來在洛京之中,他頗有巧言善辯能謀算人心的名聲,是因為無論對方多刁鑽無理,其實都還是在方寸之内。
沈青……蠻地悍匪,不可與之并論。。
沿街走了一會,三人終于進了一家成衣鋪,鋪中有一個胖胖掌櫃和一個瘦瘦夥計,一見這三人,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
胖胖掌櫃:“貴客啊!快進來看看,咱們鋪子可是清樂城裡最大的成衣鋪了,衣裳布料都是最時興的!”
瘦瘦夥計:“掌櫃的,問題是……咱鋪子裡的衣裳配得上他們嗎?”
沈青大手一揮:“掌櫃的,把你們鋪子裡最好看的、料子最好的衣裳都拿出來!”
“好勒!”
掌櫃麻利地取了套胭脂色繡衣配月白襦裙,看得出嶽瑛是夫人,先殷勤地招待了她:“夫人試試這套。”
沈青看了一眼這套衣裙的成色料子,知道掌櫃是個有眼力見的,直接拿出來的就是鋪中最好的料子,款式顔色也挑得跟嶽瑛相稱,不錯,等會不跟他講價了。
等嶽瑛進去試衣裳,掌櫃繼續沖着沈青笑眯眯:“夫人真是好福氣,嫁了位英俊大方待她如此好的夫君。公子,那接下來是給您……”
掌櫃忽然有點拿不準,雖然看不見這白衣公子的相貌,但這一派沉靜矜貴的氣質,身份似乎要更高一些。隻是從一進門開始,又一直是這位青衣公子在主導。
最後還是照着自己的猜測道:“再給您兄長試兩身衣裳?”
“兄長?”沈青笑得意味深長:“那就煩請掌櫃給我這位兄長挑兩身衣裳吧。”
謝珩被她故意拉長語調的“兄長”二字喊得刺耳,強忍着心中不适拿了衣裳去了裡間。
等謝珩進去試衣裳了,沈青謝絕了掌櫃讓她試衣裳的邀請,反正這個季節她兩身就夠,等了一會兒,還是謝珩先出來。
不得不說,這個掌櫃很會挑衣裳。
為了行事方便,蕭瑞的衣裳幾乎都是窄袖修身款式,其實世家子弟,大多寬袖長衫,走起路來,才有飄逸如仙姿态。
本來謝十三身上穿的是蕭瑞的衣裳,掌櫃的給他挑的卻是一件與他氣質更相襯的寬袖收腰長衫,鋪中沒有真正做到純白如雪的料子,掌櫃便選了一件白衣上帶着幾道水青色的印染痕迹的料子,既能修飾,又可掩蓋衣料不夠純白。
寬袖,細腰,青白相襯,原本被她養得有些灰頭土臉的神仙公子,又重新容光照人了。
“真好看,有點兒咱們初見時那個意思了。”
好看的人,就算擋了臉也是掩蓋不住的!
沈青口中啧啧稱贊,一雙手已經摸上去感受這衣裳的料子了。
一旁的掌櫃和夥計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人家摸衣裳料子不過是拿着衣角摩挲一下,這人上下其手的……怎麼看都怎麼像非禮啊?
在沈青一隻手摸到胸口時,謝珩終于咬牙深吸了口氣,一把抓住攥住她的手腕:“沈青……”
沈青心滿意足地收手,趁機摸了一把他的腰身:“不錯,這可是你第一次喊我名字,你這聲音喊得真好聽!以後都這麼喊!”
在掌櫃和夥計的目瞪口呆中,嶽瑛也終于試了衣裳出來,衣裙翩跹嬌妍,正與她今日妝容相襯,沈青從謝十三看到嶽瑛,竟有種亂花漸欲迷人眼的目不暇接。
掌櫃和夥計一肚子要誇獎的話都停在嘴邊,兩人不約而同往嶽瑛頭頂望去,這位夫人頭頂會不會有些綠?
嶽瑛在銅鏡中照了照,臉上依舊是明豔笑容,自然而然挽上沈青的胳膊:“阿青,我覺得這身好看!”
然後她又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謝珩:“謝十三這一身也好看!”
掌櫃和夥計又轉頭看向謝珩,這三人還挺和諧……
“很好,掌櫃的,收錢!”沈青将兩錠銀子往櫃台上一扣:“不用找了!”
直到三人出了店鋪走遠,夥計舌頭都打結了:“這這這……他們三關系還挺複雜……”
掌櫃脖子也伸得老長:“這洛京城裡的斷袖之風,還是吹到咱們渝州來了。”
胖胖掌櫃和瘦瘦夥計突然對視一眼,然後馬上各自退開兩步,還是保持距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