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這幾日他的換洗衣物都是她從蕭瑞那裡拿的,這已經是整個小金頂最講究人的衣裳了!
又想到他在這小金頂吃東西也吃不慣,幾日下來人都清瘦了不少,到底平日裡是吃山珍海味的主。
果然嬌養一個美人,就得可勁兒砸銀子啊!
但這既然已經是她的人了,總不能讓她把一顆好好的珍珠養成魚目吧,那她堂堂坐地一隻虎的臉豈不是丢大發了?
她心裡頓時油然掀起一股洶湧的憐惜和愧疚,将下巴一揚,向謝十三下令:“你趕緊親我一口。”
話音剛落,謝珩錯愕往後退了半步:“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沈青說得坦然:“我決定了,明日也要把你帶下山,好好給你買幾件衣裳器具,不過就是你得親我一口。”
末了還不忘特地強調一句:“隻是親一口,這算不上什麼強迫你吧?”
謝珩一張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反正這幾日他也算摸清,沈青這人,什麼道理都會在她那裡歪曲成她想要的樣子,他争辯也是無謂。
山是要下的,可是這個條件,他也真……做不到。
見他半天不動,沈青不依不饒貼了上去,不湊這麼近還真沒注意,謝十三竟然比她高了大半個頭,她正好将兩隻手臂搭在他肩上,揚起小臉湊到他下巴邊。
“快點,就一下的事,男子漢大丈夫别磨磨叽叽的。”
這麼親近的距離,謝珩本能想要避開,可是沈青下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在他身上,他又被她輕輕松松圈制住了。
她身上,竟真的是清爽幹淨的皂角香。
“不行。”
謝珩淡淡啟唇,堅決表明自己态度。
沈青比他更堅決:“你要是不親,那我就上了。我親的話,那我就不能保證是個什麼親法了。”
“你!”
謝珩幾乎是要嘔血,憋得蒼白玉顔染上一層淡淡血色。
“嗯?快點考慮啊。”
沈青又放低了聲音,像是隻有情人才聽得清的款款低喃,謝珩被逼得避無可避,隻得垂眸看她。
太近了,暗暗昏燈透過來,他都能看見沈青長睫微動下,他的影子,流轉在清亮眸中盎然笑意裡。
明明耍無賴的是這匪徒,每次怎麼倒顯得他才是那個妄生邪念的人?
謝珩深吸了口氣,将唇抿得幾乎發白,幹脆也閉上了雙目,不去看眼前這人眼波流轉的任何情愫。
低頭一點一點往下湊的時候,他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今日之辱,他日必定血償!
也就是他低頭一瞬,沈青一雙眸子驟然睜大。
她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這張清颀如玉的容顔在眼前慢慢放大,放大,最後填滿了她所有的視線。
當他溫熱的氣息撲上面頰,她一顆心驟然升起,她幾乎就要感受到他唇畔的微涼,胸腔内那顆小心髒簡直要炸開。
“等……等等!”
謝珩茫然睜眼,沈青已經摸着她狂跳不止的心口退得老遠。
摸完心口又伸手去捂兩隻熱得發紅的耳朵,還念念有詞:“不對不對,這太奇怪了……”
肯定是因為這事必須得自己主動做才行,光杵在那裡眼睜睜看着别人親上來,她還沒做好準備。
嗯,就是這樣。
等捋清是怎麼回事,沈青又心安理得重新坐回榻上,擡手在身旁拍了拍:“可以了,我已經看到你的誠意了,那我們就睡覺吧。”
謝珩才暗自松了口氣,面對沈青相邀,即便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也還是有些躊躇了。
親吻一個男子,或者與一個男子同床共枕睡一晚,很難選到底哪個更糟糕。
沈青終于不耐煩“啧”了一聲:“那是你自己過來,還是我親自過來拖你?等我動手了,我可不敢保證動手到什麼程度。”
又來這套。
謝珩微擰着眉頭,終于在沈青跳起來要動手時,他還是硬着頭皮走到榻邊。
“你睡外面,我睡裡面!”
他剛走到近前,身子就被人一把拽過去摁倒,一張棉被從天而降蓋在身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熄燈吧。”睡在枕畔的人繼續發号施令。
謝珩不去看身邊的人,隻盯着屋梁:“不必了吧。”
話音剛落,就看見沈青蹭地一下爬起來,大步從他身上跨過去,跳下榻一口氣将案頭燭燈吹滅,又窸窸窣窣從他身上爬過去,重新鑽入被窩。
房間視線一下暗了下來,黑暗中,還伴随了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沈青敏銳捕捉到這聲歎息,好心解釋:“我這可是為了保護你!要是開了燈,我一轉頭就能看見你的美色,那我會把持不住想要摸你親你的,我又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謝珩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冷硬:“……多謝閣下好意。”
安分了一會,沈青又往謝珩那邊挨近了些,小聲道:“我突然好像有點知道枕上私語是怎麼回事了,确實會顯得我們的關系很好很恩愛的樣子,噢,怪不得說生同衾死同穴呢,以後我要是死了,你也陪着埋我旁邊吧。”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
“睡着了?”她側過頭,隻依稀看到個模糊秀挺的輪廓。
“不要随便學了什麼詞就亂用。”
這下不說話的是沈青了。
不過對于謝珩來說,耳邊清淨倒是讓他放松下來,不用硬着頭皮來應付這人的胡言亂語。
隻是兩個大男人,躺在一張榻上,蓋着同一張被子,實在讓他如芒在背。
忽然,一隻手搭上他的胸口,緊接着,一隻腿也跨到了他身上,他頓時緊繃了身子輕斥:“沈青,你放開!”
身邊的人不耐煩喃喃呓語了幾句,手腳并用将他纏得更緊了。
窗外有冷風灌進來,适應了房中昏暗後,借着雪色明亮,可以看清眼前人的睡顔。
怎麼會有人大冬天睡覺不關窗的呢?
怎麼會有人才剛剛說完一句話,馬上就能酣睡如斯?
謝珩仔仔細細審視着眼前這張沉睡的臉,可實在睡得安穩舒暢,大概是雪色映襯,那副眉眼在合目安睡的狀态下,竟透出幾分乖覺,居然也沒那麼讨人嫌惡。
他面無表情擡手,麻利地将自己身上的束縛摘掉,沒什麼憐惜地一把推遠了身邊的人。
沈青被推得轱辘翻了個身,順勢一把将棉被全部卷走,繼續手腳并用抱着一團棉被呼呼大睡。
謝珩沒什麼睡意盤腿坐起身,就着雪色微光,用濕帕子一點一點擦拭身上的紅疹,好一會兒,疹子果然漸漸消掉不少。
好在這苦肉計算是成了,至少換得明日可以下山的機會。
他回頭又望了一眼不知何時又睡得四仰八叉的人,隻希望能早日收服了莽山勢力,将這匪首親自緝拿歸案,才不負這連日來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