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部骨折,需要卧床靜養,其他的沒什麼大事。”醫生從急救室中走了出來,滿臉疲憊,對上着急湊上來的人時,他褪下口罩,簡單吩咐了兩句。
“這三個月要好好養着,但是也要注意腿部的鍛煉,具體的後續治療,到時候我們再細聊,總之,這兩天腿就先别動了。”
醫生說完就要離開,但在見到不遠處的陸予深時,他激動地揮了揮手,“陸醫生怎麼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甯檸回頭,對上陸予深視線的時候,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予深,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
原本,她見賀澤翊進去許久都沒有消息傳出來,心下不定,想讓陸予深過來探探情況的,但沒成想,他剛到,醫生也從裡面出來了。
陸予深看了甯檸一眼,問醫生:“陳主任,他沒什麼大礙吧?”
陳醫生擺了擺手,又指了指甯檸,一臉的新奇,“原來你們認識啊。”
“那我先去休息了,之後有什麼事情再喊我吧。”他揉了揉眉心,拍了拍陸予深的肩膀後,便離開了。
陸予深将手機掏了出來,在通訊錄中翻了好一陣,才找到了電話号碼,“我先給賀叔叔打個電話,你在這裡等着,他估摸着馬上就要出來了。”
“好。”
雖然已經知道賀澤翊沒什麼事,但是甯檸的那顆心始終不敢落回肚子裡。
甚至在賀澤翊做手術的時候,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她太任性了,才導緻了這場事故的發生。
是不是如果她當時好好和賀澤翊談論那件事兒,車禍也就不會出現了?
一路跟着病床去了頂層的病房,陸予深才走了進來,“賀叔叔說馬上過來,你要先回避嗎?”
雖然這件事和甯檸沒有關系,賀璟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遷怒她,但陸予深始終擔心甯檸會害怕見到賀澤翊的父母。
誠如,當年她見到他的父母時,躲在他身後不肯出來一樣。
甯檸搖了搖頭,神色暗淡,“這件事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要和他吵架,他也不會不看路,導緻被車撞,怎麼說我也要留在這裡照顧他。”
說到底,這麼些年,除了他變了之外,甯檸也變了。
她好像不再是那個膽小怕事的甯檸了。
賀父賀母來的很快,才過了十多分鐘,兩個人就已經站在了病房中,皺眉擔心地望着病床上的賀澤翊,賀母扭頭問陸予深:“醫生怎麼說的?可有什麼大問題?”
陸予深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賀姨您放心,阿翊就是腿骨折,其他沒什麼事兒。”
“那有後遺症嗎?”
甯檸站在角落處,聽着兩人之間的一問一答,心裡頭卻在盤算着等等要怎麼和賀父賀母說賀澤翊出事的原因。
在她的印象中,這種豪門貴族的先生太太都極為難說話,若是說錯一句,惹得他們不開心了,很有可能她連現在的工作都保不住。
或許,當時她該接受陸予深的建議的。
說到底,她與之前并沒有什麼本質的變化,一樣無法坦然地接受和承擔已經發生的一切。
賀璟是最先注意到甯檸的,他沖她招了招手。
甯檸的猶豫隻有一瞬,便乖乖走了過去,喊了人:“賀先生、賀夫人好。”
賀母停止了和陸予深之間的滔滔不絕,眼神從疑惑到溫柔。
甯檸想象中的訓斥和責問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賀母走到她身邊,溫聲細語的安慰:“你就是阿翊的女朋友吧,今天辛苦你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會兒?這裡我和他爸爸來照顧就好了。”
甯檸搖了搖頭,無措地垂眸,看向光潔的地磚,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顫抖,“賀夫人,對不起,今天要不是我和賀公子鬧脾氣,他也不會被車撞,真的對不起。”
她慌張的雙手交疊在身前,除了說對不起,其他的她什麼都做不了。
“好了,沒事。”賀母摸了摸甯檸的腦袋,“這隻能怪他自己沒長眼睛看路,與你又有什麼關系?小情侶要吵架了,還能分的了地方?”
她笑得溫柔和煦,歲月似乎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她輕輕攬住甯檸,“聽說你母親也在住院,去看看你的母親吧,阿翊沒什麼事,你别自責,也别擔心,若是有空了來看他兩眼就好了。”
甯檸怔怔地擡眸,随即輕輕地點了下頭,“那賀夫人。我等等就來。”
她自知如今自己待在這裡也是多餘,不如暫時回避,等晚些時候再回來。
陸予深陪着甯檸一起出了病房,“你母親現在一切正常,但是想讓她清醒過來畢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去看看?”
“好。”
兩人下了樓層,去了甯母的病房外,甯檸聽着陸予深說着母親的近況,一顆心緩緩沉了下去。
保住命的确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但是若是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态,那死亡是早晚的事情,她的身體也不可能支撐她昏迷那麼久。
甯檸頓覺心口悶悶的,是一種壓抑久了過後的慌亂,她輕輕扯了扯陸予深的衣袖,“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陸予深很想說有,但目光觸及甯檸期盼的眼神,他卻殘忍地不想說出實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但話中意思卻是模棱兩可,“這還需要繼續觀察,我也會邀請一些知名專家會診,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謝謝。”
透過玻璃窗,甯檸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甯母,熟悉的背後是一層隐約的陌生,有着許久未見的疏離,也有久日相伴的親切。
“你折騰了很久了,晚飯吃了沒?”陸予深原本也沒想着問,不過是自己肚子先餓了,他便順帶着問了一嘴,卻意外看到了甯檸搖頭。
他頗為詫異地挑了挑眉,“那現在去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