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那些不熟悉柯譯衍底色的人，自然而然以為他就是現在這幅狀态的低調優等生，其實不然。

并不能說少年光芒褪去，已經泯然衆人，但如今的柯譯衍，确實過于低調了。

有關柯譯衍背後那些令人頭痛的複雜過往，是劉彬後續要着手解決的難題，而眼下，看到姜織甯選擇和柯譯衍做同桌，劉彬心裡還是很放心的。

面對班主任的譴責目光，柯譯衍平淡反問：“那您讓我看什麼？”

劉彬發話：“你新同桌，哎不對......什麼新同桌新同桌的，人有名字，叫姜織甯！姜織甯她要是不休學，你現在高低得喊她一聲學姐！”

柯譯衍：“......”

劉彬接着說：“姜織甯之前因為身體原因休學過，我讓你平時幫老師看着點，這話的意思是，讓你多注意下她的身體情況，但凡出現什麼問題，就第一時間和我報告。”

柯譯衍沉默了下，問：“看多久？我要一直和她做同桌？”

劉彬本來想說那不會，後面肯定要換座位，但一聽到柯譯衍語氣不怎麼友善，再度心中不滿，臉色随之闆起來。

他斜眼瞪着少年，質問：“幹什麼，你不願意啊？還是你對新同學有什麼意見？？？”

柯譯衍：“......”

“哎呀，你先幫忙看着嘛，到時候換了座位再說啊。”說完，劉彬又老生常談勸道，“大家同學一場不容易，那都是緣分，畢業後的美好回憶。同學之間互相照顧點啊，你是她同桌，距離最近，這事交給你最方便，老師對你還是很放心的。”

柯譯衍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沒說話，沒表态。

劉彬看他這幅不配合态度，老狐狸咳了聲，故意講：“突然想起來啊，就你那個卡在标點符号上的檢讨，我記得還沒寫完吧？哎喲，這就有點麻煩了，剛才主任還在問我這件事，要不......”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知道了。”柯譯衍無聲歎了口氣，識趣打斷班主任。

在繼續寫完千字檢讨和照看姜織甯兩者之間，柯譯衍相當現實，且相當理智地選擇了隻需要他動眼動嘴的後者，因為省事很多。

至少眼下他是這麼認為的。

“進去吧。”劉彬嘴巴咧開，滿意笑起來，好心情放人進班。

隻要這小子開口答應就行，因為劉彬知道柯譯衍要麼不答應，隻要答應的事，那肯定靠譜，會給他辦得漂漂亮亮。

柯譯衍坐到位子上，俞楊飛快轉身，敲了敲桌面，八卦打聽：“居然說這麼久，彬彬找你幹嘛？”

“派活。”

“哈？不會又是叫你去參加什麼競賽吧？”俞楊神色警惕。

柯譯衍微微搖頭。

俞楊：“那幹嘛啊？”

柯譯衍：“照看新同桌。”

“啊？？？”俞楊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轉而語氣激動地說，“那不就是照看我女神嗎！你剛才不在班裡不知道，我和你說啊，姜織甯真轉來我們班了，就坐你邊上，你小子要走大運了！哈哈哈，我真是個天才預言家……”

柯譯衍很無語。

來了位新同桌而已，一件極其普通的日常小插曲，就因為主人公是姜織甯，所以被俞楊啰裡八嗦，擴展成什麼了不起的千字小作文。

好在多年相處下來，他早已習慣俞楊的語言騷擾，他沒讓俞楊閉嘴，任由對方發揮，同時偏頭垂眼，顧自從抽屜裡拿出數學試卷看起來。

說到最後，俞楊半羨慕半嫌棄地瞅着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酸溜溜感歎：“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照看女神這種好事，怎麼就輪不到我呢！我可是女神的真粉絲哎！”

柯譯衍眼皮懶洋洋掀起，嗤笑一聲：“行，讓給你，我待會兒就去和劉老師說。”

“别！你可别搞我啊！”俞楊瞪他，吓地連連擺手，他就是嘴強王者，可不敢接手這種事。

對俞楊來說，姜織甯是隻适合遠觀的女神，如今女神就坐在自己身後，這麼近的距離，已經讓他渾身僵硬，很不自在了……

“轉身，去補作業。”柯譯衍下巴朝前面冷酷一指，面無表情罵道，“以為自己是體育生，就懶得學文化課了？考試排名再這麼倒數下去，不管是霧京體大還是江洲大學，我看你都别做夢了。”

俞楊：“......”

和柯譯衍一樣，俞楊從小就打網球，之後确定要走職業網球運動員這條路。

因此，他的目标大學要麼是事少離家近的本地學校——江洲大學，要麼就是國内體育大學裡的top——霧京體大。

而這兩所大學對于體育生的文化成績要求都不低，尤其是作為C9聯盟之一的江洲大學，以俞楊目前的成績來說，肯定是危險的。

猝不及防，突然被柯譯衍這麼一教訓，直接給俞楊弄愣住了。

紮心中，他又想不到反駁的話，蔫巴目光從柯譯衍臉上，一點點挪到桌上那張接近滿分的變态數學試卷上。

“靠，考的這麼好！”俞楊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搶過那張變态試卷，“借我看看！”

*

姜織甯捧着一摞新課本，在教學樓下偶遇從攝影社開會回來的周靜瑤。

周靜瑤眼睛一亮，速度将相機放進包裡，然後小跑到姜織甯身邊，直接搶過她手裡的書，幫忙抱着。

“又不重。”姜織甯伸出手，想把書拿回來。

周靜瑤靈活側身擋了下，沒讓她拿，嬉皮笑臉開玩笑：“所以我才拿着啊，重才不幫你拿。”

姜織甯彎唇笑起來，沒再和她争。

三名女生一路罵罵咧咧爬至頂樓，走到班級門口時，姜織甯瞄見新同桌回來了。

是個穿黑色寬松衛衣的少年，背對着她坐在位子上，好像在和後桌讨論題目。

江中在校服上管得并不嚴，除了必要場合、必要時間裡需要統一穿校服，其他時候全憑學生個人意願，校方不強制要求。

姜織甯的座位在裡面，平時進出要經過同桌這邊，她走到少年身後，垂下眼睫，開口說：“麻煩——”

剛脫口而出兩個字，少年忽然轉身坐正，擡頭看過來。

咦？

好眼熟，在哪裡見過嗎？

姜織甯同他對視上的那一瞬，率先想到的是這個。

她直直盯着少年，腦子裡不由自主走起神。

十幾秒之前，後桌發現姜織甯回來了，便暫時收起試卷，順便好心提醒柯譯衍。

柯譯衍聞言轉身，目無情緒看向姜織甯，女生不說話，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視着他，态度奇怪，也不知道是想進去，還是找他有事。

耐心等待數秒後，看她就這麼站着不說話，柯譯衍正要主動開口，就見姜織甯翹起唇角，面帶禮貌微笑，突然沖他來了句——

“是你啊，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