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聞道急切道:“那怎麼辦?”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低頭觀察了一會兒沈如蓁的狀況,搖了搖頭:“該用的法子我們都已經用過了,接下來就要看病人自己了。”
病房内再次變得安靜下來。
朝聞道抿住唇,伸手将沈如蓁幾根垂在臉上的發絲往耳朵後面捋了捋。雖然已經逃脫了生命危險,但是在撞車的短時沖擊下,不受傷是不可能的。最為明顯的傷痕在她的臉上,從眉骨到右側臉頰有一道血色的擦傷,護士已經為她上了藥,但是這道傷口看起來依舊可怖。
朝聞道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由于方才為沈如蓁捋過頭發,而她的頭發絲上也沾有傷口上的血迹,因此他的手也被沾上了一絲紅色。
望見那刺眼的紅色,朝聞道驟然感覺自己的心底傳來一絲疼痛。
他的單方面的好友路東法曾笑言:“朝聞道,你是沒有感情嗎?”
朝聞道放下世界的畫筆,擡眸,道:“感情?”
望見他不明所以的樣子,路東法簡直要笑瘋了,但是笑了半天後,他就不笑了,而是頗有一番意味地盯着他看:“你這個人真無趣,看見恐怖的東西你不會被吓到,看見令人悲傷的東西你不哭,看見好笑的東西你也不笑,你沒有感興趣的東西,也沒有讨厭的東西......”
朝聞道隻聽了一截,就繼續拿起畫筆,不再看他,而是平淡地道:“這樣對于神明來說,不好嗎?”
路東法陰陽怪氣地說:“好!可太好了。我真的希望你永遠這樣。但我也真的想看看,如果有朝一日你會改變,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你變副樣子。”
朝聞道捂緊心尖,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種疼痛,他近乎茫然地想,這就是感情嗎?
那種在心髒間一抽一抽的痛楚,就是感情嗎?
那種痛楚,仿佛有人用細小的鋼針,一下一下戳穿他最珍貴也最柔軟的心髒,然後順着針孔一點一點把血肉撕開,動作輕柔,但這種淩遲的痛楚卻比持劍直接捅進心髒帶來的幹淨利落更痛。
“啪嗒!”朝聞道驚愕地低下頭,然後就看見一滴透明的水滴落在沈如蓁發間。
他後知後覺地撫上自己的眼眶,當他摸到那道濕潤的水痕時,才真切地意識到那滴淚是從他的眼中流出來的。
朝聞道輕輕撫過沈如蓁的頭發,把沾到發絲的鮮血一點點弄幹淨,他無法忍受這些可怖的痕迹留在此時躺在床上的這個人身上。
半晌,安靜的病房内響起了一道聲音:“求求你。”
“求你醒過來吧。”
沈如蓁仍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但她額頭上的汗水卻越來越多,像是在經曆一場噩夢。
朝聞道輕輕俯下身,将自己的額頭貼在沈如蓁的額頭上,當他冰冰涼涼的皮膚接觸到那塊滾燙的皮膚的同一刻,他眼前的一切景象發生了變化!
朝聞道打量着周遭的環境,這是一間辦公室,也是沈如蓁此刻經曆的噩夢中的景象,當他的目光掃到辦公室一角時,他愣住了。
有一個女孩正趴在辦公桌前,她捂着耳朵,将自己的整個頭臉都埋在桌前,不難看出,她在哭泣。
那是沈如蓁。
她竟然在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