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能看清山海的動作,卻沒有山海那樣的速度與之抗衡。然而花方反應奇快,果斷抽出喬步天手中佩劍,當即擋在喬步天身前,兩劍砰然擊出刺耳聲響。
對于花方的劍道修為,言笑心裡很是沒底:他這六十年過得太全面發展了。算卦學着,古琴練着,還得想辦法複活喬步天,實在難說餘給劍道多少精力。山海的生活顯然簡單許多,練劍占據絕大多數時間,管理門派以及偷施禁術都算業餘愛好。如此說來花方實在很難打過山海,畢竟面面俱到往往導緻平庸。
花方攻勢兇悍,數招之内逼得山海步步倒退,兩邊很快隔出一段距離。
打鬥來得猝不及防,言笑看得發懵,問喬步天,“什麼情況?他倆怎麼打起來了?那個補卷上到底寫的什麼?”
喬步天抿抿嘴唇,欲言又止,目不轉睛關注戰局,沒有回答言笑。
李開心替他回答,“織魂之術需要靈物為引,虎骨就是靈物。靈物極其難得,且每個靈物隻能承載一個魂魄,所以如果山海想以虎骨召回淮南,她需要先殺死喬步天。”
言笑猛然回頭,“你能看懂這兒的字?”
“無法完全理解,但是依靠現有數據庫推斷分析,可以認出90%。”
山海與花方明顯都動了殺意,招招皆是殺招。數百回合眨眼而過,花方漸漸顯出劣勢,山海敏銳尋出對方破綻,一劍刺向花方肩頭。
花方堪堪躲避,所幸沒被刺個對穿,可一身紅衣,也看不出傷有多重。言笑立時怒不可遏,拔槍上膛,一套操作行雲流水,對着山海擡手就是一槍。
随便她怎麼折騰怎麼作死,言笑都不在意這個跳梁小醜似的泡泡小人,但她既然敢傷花方,言笑就必須把她腦袋打爆。
子彈速度大約在300米至400米每秒,根據兩人之間的距離,留給山海的反應時間在言笑看來,與對方隻能坐以待斃也差不太多,然而大概修仙的人有挂,山海提手揮劍,子彈砰的一聲竟被擋格回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言笑來不及反應的時候。
然而就在言笑開槍瞬間,她被兩人同時撲倒:一個李開心,一個喬步天。李開心從山海的手臂運動趨向就能推斷出,對方心有提防;喬步天純粹是經驗,知道子彈可能對修為高深的修士不起作用。
子彈疾速彈回,在槍聲中嵌入石壁,彈殼落地,言笑聞到一股硝煙。
三人摔得狼狽,好在性命無虞。喬步天火冒三丈從地上爬起來,“你可别添亂了。”
遠處兵戈相交,山海與花方纏鬥不休。李開心忽然撩起褲腿,一把将膝關節掀開,從小腿中抽出一把長刀,揮刀加入戰局。
言笑沒料到李開心還有這麼一手,目瞪口呆。
山海以一敵二,逐漸落敗,舉劍擋住刀劍齊攻,忽然擡眼大喊,“别打了!他們身後有東西!”
花方殺招絲毫未收,手中劍芒暴漲,在空中留下冷冽弧光,“你覺得這瞎話我會信?”
言笑與喬步天齊齊回頭。言笑打了個寒噤,問喬步天,“這裡會有鬼嗎?”
兩人背後空無一物。喬步天笃定道:“老二在這兒待了六十多年,現在就是個半仙。真有鬼他早察覺了。”
這話很有道理。言笑放下心來,又與喬步天雙雙轉回了頭。然而剛回過頭,喬步天身體瞬間僵直,木讷垂眼看去,一截劍刃自身後穿腹而出。
“不要!”山海用力擊開兩道寒光,凄喊變調。
其中一副棺椁不知何時竟打開了,黑衣男子長身立于喬步天身後,手中那柄泛着青光的巫族之劍已沒至柄,卻不見有血流出。忽地一股模糊白煙自喬步天身上冒出,像是全身剛拍過灰一樣,等那白煙飄出一點距離,其中漸漸多了些螢火似的閃光。
言笑像被釘住了腳,一步也騰挪不得——不是不能,是不敢。接近兩米的高大身軀,兜帽,鬥篷,祭祀銅像般刀劍鑿刻而出的臉。這是壁畫中巫族的最後一位首領。
手執長劍、騎虎伏魔的神巫。
“老三!”花方臉色遽變,大步奔了過來。
神巫幹脆利落抽回長劍,身法快到言笑幾乎難以以肉眼捕捉。玄色衣袍轉瞬消失在石室之外,花方将倒下的喬步天接了個正着。
螢火忽閃着向山海飛去,光芒消散如雪花消融,等到終于落在山海指尖,隻餘最後幾粒搖搖欲墜的微光。李開心也跑過來看喬步天,邊跑邊解衣服,手指伸進胸腔,抓出一把手術器械。
花方臉色慘白,就跟中劍的是他一樣,顫抖着手往喬步天腹部一摸,滿手是血。李開心将器械丁零當啷往地上一扔,迅速解開喬步天衣襟,沉聲安慰花方,“别擔心,這劍沒刺中要害。”
言笑緊繃的神經這才稍微放松了些。李開心說沒事就是沒事,喬老三那麼煩人就讓他多疼會兒吧,别死就行。隻是對于李開心這令人驚豔的操作,言笑依然舌挢不下,“你身體裡都揣着些什麼東西?設計你的人是想拿你幹什麼用啊?”
李開心飛速答她,手上動作沒停,“從前不是這樣的。這是前段時間重做軀體,我自己加進去的,想着萬一用得上呢。”說着,從一個極窄的小盒子裡取出一根軟管,“手術需要備血。”
言笑一愣,“那怎麼辦?你能驗血型嗎?”
“不用驗。”李開心自軟管裡捏出一根針來,“在場隻有你和他血型一樣。”
言笑咬牙,瞄瞄不省人事的喬步天,撸起袖子,将手臂伸給李開心,“行吧。趕緊趕緊。”
“等等!”花方忽道。“他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