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化台之下是另一番世界。
和古老陳舊的淨化台不一樣,這裡是嶄新先進的。
入目的是一條有盡頭的走廊,前後各自通往寫有“禁止入内”的合金機械門,兩側是半透明的玻璃牆,裡面是一個又一個狹小的隔間,就像動物園裡關押野獸的籠子。
無數個玻璃隔間裡關押着異種。
機器運轉的聲音不絕于耳,純黑的影子貼在半透明的玻璃上,痛苦地扭曲、攀爬。
玻璃上到處都是殘影,鋪天蓋地的黑色包圍在酒時四周,她應激地聳了下肩膀,發現沒有異種撲上身,才勉強維持住鎮定。
刺啦、刺啦。
噴射氣體的聲音此起彼伏,隔間裡忽然彌漫出一層淡淡的銀色霧氣,逐漸将黑色吞沒,随之而來是嘶啞的怒吼,絕望的哀鳴。
啪嗒啪嗒。
一個接着一個墜落,堆疊在地闆上。
五花八門、奇形怪狀、各有千秋的異種聚集在一起,奄奄一息地組成一塊黑色物體。
它們黑得毫無差别,甚至渾然一體,就好像它們本就是從同一塊黑色海綿上切下來的一部分。
放眼望去,它們就是玻璃隔間裡的黑色液體。
“轟”
隻聽見機器的聲音,卻沒有看見變化。
郁聞安告訴她,這一步是高溫蒸餾,需要讓生物液體揮發出來,收集進隔間頂部像吸管一樣的小煙囪,那些東西經過再加工,就會變成生物柴油,運輸給白塔的地下城,以及能源緊缺的任何地方。
生命在極端高溫下迅速蒸發,反抗的嘶吼不再響起,取而代之的是死亡的悄無聲息。
三十分鐘,原本堆得高高的異種堆肉眼可見地變矮,最後剩下一堆枯瘦的黑骨,有的沒骨頭的,就隻留下一條幹癟的黑皮。
最後,一把熊熊燃燒的大火從頭淋下,清理掉殘渣。
火焰的光搖曳在酒時眼底,她安靜地看完了整場流水線作業。
隔間整潔如初,機器繼續嗡鳴,放入了新一波異種。
又一輪煉化,開始了。
郁聞安一直關注着她的狀态,看到她異常安靜,難免有些擔心:“如果覺得太殘忍,我們就不往前走了。”
聲音溫柔,但有些小心翼翼:“你想知道的什麼,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酒時腿都軟了。
她那屁大點的膽子,看到煉化異種的畫面,緊張的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次,步子是一點邁不開。
“裡面,還,還有?”音調上揚,在破音的邊緣徘徊。
本以為這就是全部,怎麼還有啊。
“裡面關的是危險系數高的異種,涉及到淨化。”
“和這個比,哪個吓人?”
看到郁聞安為難的模樣,酒時伸手叫他打住,“明白,是不一樣的吓人。”
“是。”
“我可以的。”酒時閉眼給自己打氣,“來吧。”
不親眼看看這座巨塔裡隐藏着什麼,她又如何能找到的答案。
揉了揉僵硬的臉頰,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慫。
“禁止入内”的大門被推開,裡面還有一扇厚重的機械門。
刺鼻氣味鑽進的鼻腔,直抵中樞,酒時捏住鼻子發出了難忍的哼鳴。
“嗯~什麼味道。”
手邊是郁聞安遞過來的防護面罩,他解釋:“有些異種在攻擊的時候會噴射傳染性液體,味道會比較難聞,長時間吸入會影響精神海。”
影響精神海,那多半會引發暴亂,甚至異化。
酒時麻溜地戴上面罩,在他面前像個乖學生那樣乖乖點頭,示意自己已經做好準備。
第二道門打開,他們走進純白的房間。
裡面是典型的實驗室陳列,雪白到冰冷的牆面,擺放整齊的異種标本,還有儀器台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亂的設備。
房間大到每走一步都有回音,但并不空曠,因為密密麻麻地排滿了透明的方形儲物箱。
儲物箱幾乎頂天立地,每一個都有外面的隔間大小,裡面卻隻能堪堪容下一隻異種。
酒時和面前那隻巨大的黑色犀牛一樣的異種打了個照面,尴尬地眨了眨眼睛,試圖從它渾身漆黑的皮膚上找到它的眼睛。
然而,失敗。
它太黑了,也或許它根本沒有眼睛。
接着,酒時在大犀牛邊上看見了一頭大象。
她心中剛産生疑惑,耳邊就有解答的聲音:“這些異種是比較接近傳統生物類别的,黑甲隊抓到這些物種之後就會挑出來,送往實驗室,戰區相對穩定的時候,聯邦便會派駐研究員過來眼睛,為的是弄清楚這些物種的來源。”
“所以這裡就是個生物實驗室?”外頭殡儀館,裡頭實驗室,白塔倒是會分配地方。
實驗室的角落有兩個方格子吸引了酒時的注意。
一個大到可以容下三頭鲸魚,另一個很小,最多隻能容納一個成年人類,而這兩個方格子之間有兩根管道連接,似乎可以傳遞什麼。
“這是什麼?”她指着問。
“淨化裝置。”
“不會是用來淨化異種的吧?”
“對。”郁聞安一邊解釋,一邊打開小格子的門,向她演示:“一般祭司就是在這裡工作,這個裝置可以使得精神力的作用放大,減少淨化異種時的精神力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