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亂的哨兵們并沒有得到全部的救治,有很多在等待疏導的過程中消亡,一聲又一聲,他們的痛苦駭人之極,凄厲、怪異的嚎叫籠罩在灰白蒼茫之中,像一股毀滅性的沖擊,回蕩良久。
随後,是令人麻木的沉寂。
然後前進。
朝着目标區域。
領隊沒有選擇追趕大部隊,而是留下來監視這支僅有四十餘名的殘兵隊伍。
他走在最後,抱着槍,就像驅趕羊宰子那樣,時刻催促着前進的效率。
若是有哪個崽子敢掉隊,他的槍屁股一定會挨在那人的屁股上,然後怒吼一聲:“混蛋!趕緊給我跟上!”
這讓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更是搖搖欲墜,于是,隻能通過暴怒來維系自己的尊嚴。
副隊心裡還裝着領隊,他帶着馊主意前來上谏:“隊長,這預備役抗命不說,還煽動戰士們情緒,疑似搞分裂,您這都不收拾她?”
領隊看着前面不遠處的酒時,她走路還得要人攙着,一副不能自理的弱雞樣,看着心裡窩火。
“收拾什麼?”眼不見為淨地撇開頭,“戰略官那邊要我們一天之内攻下關鍵區域,為後面的部隊撕開一道突破口,但照眼下咱們隊伍的戰力情況,你覺得這任務我們完成得了?”
副隊立馬表态度:“堅決完成任務!”
簡直就是視死如歸,效命聯邦的好戰士。
“屁!”
一個槍屁股砸在副隊的後腰上,領隊翻了個白眼:“每次都是這麼說,哪一次不是混過去的。”
他還特意捂住了傳聲器,生怕被監測到。
作為白塔職級不上不下的小領隊,出生入死是要的,結果成績也是要的,但沒了性命結果有屁用!
進目标區随便打兩下,抓幾隻異種糊弄糊弄上級就得了,反正白塔的那群惜命的家夥也不知道情況,隻能看見他們的定位。
污染區這情況,要真打起來,十條命都不夠打的!
當然是怎麼省事怎麼打,打得越快跑得越快,盡早回白塔的鐵闆床上躺着它不香嗎?
況且這次任務開始就經曆一場磁暴,死傷大半,等到了目标區域,說不定真就剩下兩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副隊斯哈斯哈地揉着後腰,還不忘狗腿:“那,那隊長,您,您有何高見?”
“送上門的替罪羔羊,不要白不要。”他笑得陰險,又滿含希望:“弄掉她,誰替我們擔責?”
“隊長英明啊~”
“哼哼。”領隊神氣十足,用槍屁股又錘了一把副隊:“小副啊,你還有的學呢。”
隊伍語音中傳來消息:大部隊穿越a級危險區時遭遇異種伏擊,已進入作戰狀态。
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們的隊伍距離大部隊隻有四五公裡,戰火很快就會波及這裡。
“全體都有!準備戰鬥!”關鍵時候,領隊還是很有魄力的。
危機接踵而至,酒時心髒有點兒受不了。
遠處,黑色氣息蔓延至整片白空,不斷向外奔襲。
“當心污染!”
酒時戴上防護面具,緊張地抱起脈沖槍,無處瞄準。
轟隆隆。
柔軟的大地在起伏。
雙腳就像踩在沖浪闆上,身體随波逐流,一個不留神,就會摔進這片白色土地。
酒時沒打過仗,也沒殺過異種,腦子裡隻剩下一片空白。
她跟着隊伍,不明所以地前進,走向那片随時都會奪走生命的黑色。
那是怎麼樣的景象,酒時已經難以用匮乏的語言去形容。
就像從平原上拔地而起的黑色山脈,蜿蜒數千公裡,不見首尾,占領了整條地平線。
又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黑色瀑布,從白色蒼穹傾瀉而下,白煙缭繞。
是天幕、也是天塹。
越走進,人類越渺小。
那團黑色裡,包裹着成千上萬的異種,它們模樣千秋,兇橫異常。
哨兵們紛紛凝出精神體,星星點點的精神光暈溫和明亮,在這片黑色的背景下盛開出比白色更刺目的顔色。
飛鳥在天際翺翔,走獸在陸地飛馳,鳴叫、哀嚎、震天動地。
一片混戰。
那揮之不去的無法抵禦死亡的預感,随着逼近的黑氣逐漸擴散開來,就像被某種黴菌慢慢侵蝕的食物,從表面開始潰爛。
一如腐爛的希望。
“呼叫指揮部!呼叫指揮部!”領隊東躲西藏,用脈沖槍随手擊退一隻爬行異種,然後撒腿狂奔,“指揮部!該死的!到底誰能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
如此恐怖的異種襲擊,根本不是a級的了!
半個地球都要被這群異種吞下去了!
傳聲器遲遲沒有傳來預期的聲音,領隊一聲暴怒,恨不得砸掉傳聲器。
但這是獲取消息的唯一途徑,于是隻能窩囊地拍了拍:“TMD關鍵時刻,給點力啊!”
副隊撒丫子狂奔,追上領隊,兩人保持相對靜止,在奔跑中大眼瞪小眼。
“隊長!你怎麼往回跑啊?”
他們朝向的是與黑色反方向的方位。
領隊:“......你說呢!”當然是逃命啊!
眼見着相對靜止的平衡被打破,副隊加快了腳步,又追上去:“您還真是料事如神啊,咱們這任務真的失敗了,還好留着預備役,就可以把責任推給她了。”
“推尼瑪!咱們都快死了,誰的責任重要嗎!”
指揮部傳來回應,領隊喜極而泣:“指揮部!這裡是黑哨小隊,執行任務途中遭遇襲擊,請求支援!”
他滿載着希望等待指令,結果心髒直接涼了。
“檢測到染區能量異常,所有的污染聚集區正在合并,情況不明,仍需觀察。”
“什麼意思?”
“後面的隊伍前進暫緩,你們......視情況撤退吧。”
“撤退?那有人來接應嗎?”
指揮部又斷聯了。
“艹!什麼破爛玩意兒!”也不知道是在罵機器,還是指揮部。
“那現在咱們怎麼辦?”副隊快要跑岔氣了。
“還能怎麼辦,跑呗!”
領隊召回精神體,一個飛身跨坐在帥氣淩然的大老虎身上,遠遠地将副隊甩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