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還沒有成為美食的陳辭兮一隻手舉在頭頂遮太陽，又認認真真地用他的大眼睛掃着周圍，但隻看到了被太陽考得冒熱氣的沙子以及一隻命運多舛，已經代替自己先一步嘗試死亡的蜥蜴。

意識到自己處在什麼環境中後，陳辭兮開始發愁。

茫茫沙漠，怎麼找陰涼地呢？

他正愁着，頭頂忽然呼的一聲。

陳辭兮擡頭一看，一架飛機從他頭頂飛過，冒着黑煙落在了離他大概二三百米的地方。

“任務一，”那懶洋洋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腦海裡響起，“請玩家找到失事的飛機。”

陳辭兮站起來，用手遮了個小陰涼，搭在自己腦門上，“系統先生，這不是已經完成了嗎？”

系統不理他的疑問，隻是機械地重複剛剛的話，“請玩家找到失事的飛機。”

不愧是系統。

陳辭兮囔囔着往飛機那邊走。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系統:“……”他要不要告訴這個二貨自己能聽見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離飛機大概一百米遠的時候，陳辭兮累了。

“請盡快完成任務。”系統又說。

“那個……”陳辭兮指了指遠處的飛機，“你近視嗎？”

“請盡快完成任務。”

陳辭兮認命了，又走了大概五十多米，系統又重複了一遍。

“你眼睛不好嗎？”陳辭兮委婉地問。

“盡快！”系統似乎在咬牙切齒。

陳辭兮支棱起來，走到了離飛機不過五米遠的地方，等着系統說任務完成，結果他還是沒有等到。

“你……”陳辭兮把情面這個不值錢的東西一扔，問，“你瞎嗎？”

系統先是沉默了幾秒，然後用隐忍的聲音，顫抖地問，“你去碰一下那個飛機會死嗎？”

估計不會吧……

陳辭兮走過去摸了一下。

“任務完成。”系統似乎來了個深呼吸，“恭喜玩家獲得十積分。”

“積分能幹什麼？”陳辭兮圍着飛機轉了一圈，找到了飛機已經變形的艙門，他過去拍了拍，門轟隆一聲，掉地下了。

系統強制自己平靜下來，解釋道，“積分可以兌換道具。”

陳辭兮: “什麼道具？”

系統:“不知道。”

不知道你有什麼用啊？

“我也是第一次被……第一次做系統，有些事情我還要琢磨一下。”系統盡量心平氣和地跟這個自己名義上的綁定對象解釋。

“有售後嗎？”陳辭兮問。

就是那種保修，七天無理由退貨的那種。

“……”

系統不理他了，陳辭兮看着黑布隆冬的機艙裡面，糾結要不要進去。

“後退！”系統忽然說。

陳辭兮猛地離開飛機，退到不遠處。

隻見機艙裡走出來了一個小男孩，男孩身上穿着大人的衣服，襯衫拖在地上，褲子拉在身後，頭上帶着血痂，臉上露出來一個詭異的笑容。

男孩擡起頭，用空洞的眼眶看着陳辭兮，走了兩步，就被自己的衣服絆倒了。

嗯……

狗吃屎。

陳辭兮:“……”

“任務二，尋找小王子。”系統在這時說。

“是那玩意兒嗎？”陳辭兮話音剛落，系統還沒理他呢，趴在地上的男孩就現場展示了一次蛻皮表演。

四肢一下子變得扭曲，骨頭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沙漠中響起，男孩的胳膊和腿幾乎折疊在一起，身體就像漏氣了一樣，随着紅色液體的排除而變得扁平下來。

男孩身上的衣服和原本血肉模糊的皮囊被丢棄在原地，被骨頭撐着的人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充氣娃娃一樣膨脹了一會兒，從頭到腳變了個樣子。

男孩站在那一片血淋淋的東西之上，光着的腳像是穿上了一雙殷紅的鞋，他衣服合身，身上的皮膚細嫩又光滑，還透着紅潤。

如果不是剛剛目睹了他的蛻皮過程又看到他脖子扭了個一百八十度後，繼續用臉上那兩個空洞的血窟窿盯着離他沒多遠的陳辭兮的話，某陳同學就信了。

陳辭兮走過去，站在男孩面前，嘶了一聲，“你能不能轉個頭，我覺得别扭。”

後背加正臉，誰看誰别扭。

男孩歪了歪腦袋，朝着陳辭兮裂開嘴笑了。

接着，他的頭沒動，身子卻轉了個一百八。

明明是身前跟正臉搭配，可陳辭兮怎麼看怎麼别扭。

他仔細打量男孩。

光腳丫子，牛仔褲，襯衫，扭成麻花一樣的脖子，正常的臉，哦，除了兩個血窟窿和一嘴的血。

啊，原來是脖子轉了個三百六啊。

怪不得别扭。

陳辭兮拉着小男孩的手，走到飛機旁邊的陰涼處坐了下來，“孩子啊，會說話嗎？”

小男孩嗚噜嗚噜地叫了幾聲，鮮血從嘴裡湧了出來，一滴一滴滴落在他原本幹幹淨淨的衣服上。

“那你不會說話，聽我說哈。”陳辭兮拿出哄孩子的語氣，好聲好氣地跟面前的小男孩聊天，“你看哈，我的任務呢，是找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