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聯邦今日消息……】

丹潔琳（Tangerine）走在長長的隊伍裡，漠然地聽着廣播中含混不清的新聞，她的身邊是一陣陣贊美主的祈禱生，人們欣喜地聽着廣播，彼此分享着針對同類的最狠毒願望。

“還是核彈好用吧，上一次把**國毀于平地，那些人從渣渣恢複就用了整整一年呢！哈哈哈，聽說好多人都瘋掉了，更好處理。”

“趕到海裡也很好啊，反正基本上都爬不出來了，溺水的人沒什麼行動力的，維持着那種喪失意識的瀕死瘋掉吧！”

“真是的，那些人怎麼想的啊，還生孩子！根本沒有空間了啊，就是要狠狠懲罰，驅逐出境，最好把它們折磨瘋掉！”

“餓死它們！瀕臨餓死的人才是最沒力氣的，人幹又沒有行動力，那樣就好處理了——”

“不對！它們會互相吞吃啊，隻要選定了‘食源’，很快就會恢複，到處惹亂子……”

“那也好處理的，就像是咱們聯邦處理罪犯一樣，密封放置，人幹不占什麼空間的。”

“密封也要錢的，還不是我們納稅人……”

……

丹潔琳沉默地聽着她的同伴們，對着心中的神靈，獻上用最最狠毒的詛咒，有那麼一瞬間，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瘋掉了——我一定是瘋掉了，否則我為什麼會覺得這些祈禱是不對的呢？

十年，短短十年。

十年前的丹潔琳還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找了個報社的工作，在資本主義的洪流裡攢家底，她是孤兒院出生，沒有什麼幻想，就像是這世間最普遍的小螞蟻，每天為一塊餅幹渣而開心地原地轉圈圈。

再然後，金雪降落了，生物不會死了。

【各位市民！今天的分配結束了，請回到居住點，禁止外出！】

廣播裡傳來威嚴的聲音，漫長隊伍中的人們發出一陣陣沮喪的海潮，然後電擊從天而降，給幾個帶頭挑事的來了一番警告式的酷刑。

很快燒焦的人幹恢複原樣，而痛苦的記憶讓它們老實了不少。

丹潔琳低着頭，順着人流回到自己的居住點，她躲避着所有人，看上去孤僻又古怪，誰能想到十年前的她曾是所有好友同事公認的“橘子小太陽”呢？

狹窄的門關閉了，在衛生間一樣大的居住點裡，丹潔琳終于敢擡起頭，迅速翻出她珍藏的藥水和紗布，處理起右手肘中隐秘的擦拭——

丹潔琳，還是十年前的丹潔琳，她會受傷，會衰老，會死亡，她必須處理自己的傷勢，讓自己和“普通人”的恢複速度一樣。

那從天而降的金雪躲過了這個女人，讓她不再擁同類。

丹潔琳看着鏡子，不難發現她的眼睛下出現了皺紋，辛虧她表現得孤僻，這才沒有被人發現——她竟然是會衰老的。

然而衰老是無法掩蓋的，當丹潔琳真正步入老年的那一天，就是她徹底陷入煉獄的那一刻。

我操那群龜兒子，丹潔琳想，我可不想死啊。

這麼想着，丹潔琳從最隐秘的角落裡掏出了一個大玻璃瓶，這個瓶子漂亮極了，就像是那些收藏手疊星星的告白瓶一樣，隻不過其中的“紙星星”都是金色的小光點——金雪。

丹潔琳可以收集金雪，不像是其他生物，直接吸收；也不像是無機質的工具，被金雪穿透。

女人從瓶子裡掏出一個小小的、冰冷的金雪，它就像是石子一樣，在她的手心融化，流出粘膩的液體，親昵地舔舐起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