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一直都知道,神無月千夜雖然在惹人生氣這方面頗具天賦,但哄人的能力也不遑多讓。甚至某些時候比前者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為此,他痛定思痛,決定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被她的糖衣炮彈迷惑,直到她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止。
但五條悟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她。
或者說——
也高估了自己。
“乖,别生氣了,下次給你糖。”
少女往日清冷如碎冰的嗓音,因為含着笑意,平添了幾分溫柔。當随着夜風傳入耳中時,帶起酥酥麻麻的電流,讓他耳尖一燙。
五條悟抓着欄杆的手微微收緊,“你是把我當三歲小孩哄嗎?”
三歲小孩?
千夜瞥了眼不遠處因為拿到糖,正屁颠屁颠圍着父親轉的小男孩,挑了挑眉。
“當然不是——”
确切的說,應該是五歲才對。
五條悟對她的回答并不滿意,覺得她是在敷衍自己。
他深吸了口氣,摸了摸還在隐隐發燙的耳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别以為這樣我就會……”
“對不起——”
“等待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神無月千夜已經快要記不清等待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了,因為這個世上她唯一想等得那個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但她知道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
老爹去世的那天,她獨自守在對方屍體邊枯坐了許久,從白天到黑夜再到天光大亮。
這期間,她不止一次期盼着,他會忽然睜開眼,笑着揉揉她的腦袋,告訴她之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
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依舊安靜躺在那裡,掌心冰冷的溫度和再也不會跳動的心髒,無不昭示着他再也不會醒來的事實。
……
也許是想到了過去不好的回憶,神無月千夜呼吸亂了一拍,她閉了閉眼,在睜開時,眼中已經恢複了平靜。
“很抱歉沒能及時回應你,給了你不好的體驗……”
剛答應成為他女朋友的時候,千夜内心充滿了抵觸,事實上,直到現在她也無法坦然接受。
但既然選擇了負責,就不應該敷衍了事。回顧過去一周,她确實沒有盡到任何作為女朋友的責任。
雖然她也不清楚一個合格的女朋友應該是怎樣的,但她知道,絕對不會是她目前這個樣子。
“下次,下次換我等你好了。”
她嗓音輕緩,猶如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耳畔。五條悟呼吸一滞,耳尖剛剛降下的溫度,再次變得滾燙,心髒也開始不受控制怦怦跳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秒。
也許是更久。
他緊繃的身體終于松弛下來,擡手捂住了臉,喃喃道:“真是的……完完全全輸了啊。”
“什麼?”
“我說——”
捋了把額前的劉海,五條悟深吸了口氣,大聲道:“我原諒你了。五條大人,大人有大量,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
“那……謝謝?”
“還有……”
他聲音放輕,下一秒再次拔高,“才不需要你等我,老子才不會做出那種沒品的事。”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匆匆丢下一句,“就這樣,時間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
就啪的挂斷了電話。
已經到了七月初,天氣漸趨炎熱,但傍晚剛下了場驟雨,沖散了不少暑氣,夜晚的溫度并不高。
五條悟卻覺得異常難熬,他扯了扯衣領,用力扇着風,想要壓過臉上那股燥熱,可惜努力了半天也不見成效。
“……悟?”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喚,他背脊一僵,故作鎮定地轉過身,“幹嘛?”
宿舍的走廊燈光明亮,從夏油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臉上細微變化。白皙精緻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語氣也有些不耐,但微微泛紅的耳尖卻将他的真實情緒顯露無疑。
夏油傑表情玩味,在五條悟被他目光看得開始炸毛的時候,才輕笑了聲道:“我現在開始有點相信,你之前說得一見鐘情不是在胡扯了。”
“都說了我才不會拿那種事情開玩笑。”
夏油傑不置可否,他摸了摸下巴,“說實話,我有點好奇,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竟然能讓臉皮厚到時常讓人懷疑到底有沒有羞恥心的家夥,露出這種表情。
厲害!
實在是太厲害了!
什麼樣的女孩?
五條悟眼中閃過一抹恍惚,回想剛才種種,頗有些惱羞成怒地說道:“是個笨蛋,慣會使用糖衣炮彈的笨蛋。”
明明之前都決定好了,這次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輕易過關,結果幾句話的功夫,自己就繳械投降了。
五條悟感覺自己實在太沒用了,他攥緊了拳頭,暗暗發誓——
下次。
下次絕對要扳回一局。
擅長糖衣炮彈的笨蛋?
夏油傑愣了愣,這兩個南轅北轍的詞彙是怎麼糅雜在一起的?還是出自同一個人身上?
“你這麼一說,我反而越來越有興趣了。”他笑了笑,拖長了嗓音道:“什麼時候把你女朋友帶過來,給大家看看啊。”
“看什麼看?不可能,想都别想。”五條悟翻了個白眼,他隐瞞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讓他看到?
“别這麼小氣嘛~”
“你不小氣,那你怎麼不把你暗戀的對象,介紹給我們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