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清泠泠的嗓音傳入耳中，五條悟松了口氣，連忙站起身和她拉開了距離。

“真是的，不要一聲招呼不打，就靠過來啊。”

他捂着下巴，那一片皮膚似乎還殘留着她指尖的溫度，意識到這一點後，五條悟就像被燙到了一樣，連忙松開了手。

神無月千夜：“？？？”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之前一言不合就捏她臉的那個人是他沒錯吧？

千夜覺得他有點雙标，但顧忌着他剛剛遭了一場大罪的份上，沒有和他計較。

“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她答應的太幹脆，五條悟反而不爽起來，“其實老子也不是不能給你優待，隻要你……喂，你要去哪？”

“廚房。”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廚房門口的千夜揮了揮手，“對了，如果還覺得辣的話，冰箱裡有牛奶，你自己去拿。”

之前她忘了這茬，現在提醒應該還不算太晚。

說完，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約莫過了半分鐘左右，才端着碗折返了回來。

“給你——”

将剛盛的米飯放在他面前，神無月千夜在對面落座，“我要吃飯了，接下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打擾我，懂？”

她表情嚴肅，語氣也前所未有的認真。

千夜覺得倒黴透了，隻是吃個飯而已，中途卻發生了這麼多意外，導緻她到現在都粒米未進，餓得兩眼發黑。

接下來她隻想幹飯，天王老子來了也别想阻止她。

“知道了。”五條悟鼓了鼓臉頰，小聲咕哝了句，“好兇，人家剛剛又不是故意的……”

神無月千夜無視了他的抱怨，撂下話後，便拿起勺子，專心緻志地開始幹飯。

她吃飯的速度很快，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粗魯或者不雅，五條悟感覺隻是一個恍神的功夫，她面前的米飯就見了底。

等回過神，少女不知何時又跑去廚房盛了一次飯回來。

一連折返了三次，看得五條悟歎為觀止，她才抱着肚子，長長舒了口氣，“終于活過來了。”

千夜靠在椅背上，臉上一貫冷淡的表情消失不見，眉眼舒展，神情放松，像是一隻吃飽餍足攤開肚皮曬太陽的大貓。

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姿态，五條悟覺得有趣，他雙手環胸，“有這麼誇張嗎？”

“你說呢？”

千夜沒和他計較，她摸着肚子，一臉滿足的在椅子上癱了一會兒，戀戀不舍地坐起身，“你吃完了嗎？吃完我把桌子收拾了。”

“不用。”五條悟擋住了她的手，“你還是躺着吧，其他的交給我。”

“你行嗎？”

千夜不放心，他一看就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真的會做家務嗎？别沒幫到忙，反而把她的碗給摔了。

“對老子多點信心好嗎？”五條悟氣笑了，“隻是洗碗而已，這麼簡單的事情，我還不至于搞砸。”

“但是你之前也……”

“嗯？你說什麼？”

他微微一笑，語氣十分危險。

千夜立刻改口，沖他擺了擺手，“那就拜托你了。”

“……”

五條悟去廚房忙碌的時候，千夜并沒有如他所說閑着，而是去卧室翻出寫了一半的作業，準備趁着空閑時間，一口氣完成。

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

當翻開那本數學練習冊時，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千夜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從何下筆。

五條悟一出來，就看到她伏在桌上，臉上的表情苦大仇深，皺眉思索許久，才開始磕磕絆絆下筆。

他走近一看，不由噗嗤笑出聲來，“笨蛋，這麼簡單的題都能寫錯？”

“哪裡錯了？”千夜仰頭，她并沒有覺得不滿。

如果是一開始剛入學的時候被人嘲笑，她可能還會有情緒，但在經曆了無數次滑鐵盧後，她徹底認命了。

别的事情她努努力說不定還有收獲，但數學，不會就是不會。

“你應該問的是哪裡沒錯。”五條悟點了點桌面，“你上課從來都不聽講的嗎？”

“怎麼可能？”

立海大作為關東地區首屈一指的名校，學費自然也配得上他的排名。

神無月千夜就算是為了不浪費付出的金錢，也絕對會好好聽課，不然豈不是虧了？

“哦，那看來是你太笨了。”五條悟輕笑了一聲，朝她勾了勾手指，“需要我教你嗎？”

“可以嗎？”

“當然——”

他拖長了嗓音，在千夜雙眼一亮之際，又忽的話鋒一轉，“如果你求我的話。”

“拜托了——”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神無月千夜連猶豫都沒有，當場給他來了個土下座，“五條老師，求你教我。”

原本隻是開個玩笑的五條悟，“……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那你答應了嗎？”

“嗯哼。”他握拳抵住唇，輕咳了一聲，“神無月同學快快坐好，五條老師小課堂要開課了。”

千夜聞言立刻坐直了身子，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嗯，真是個乖孩子，老師很欣慰。”

五條悟在理科方面很有天賦，尤其是數學，因為術式的緣故，他沒少研究，甚至還未入學高專前，就已經自學完大學的課程。

他覺得以自己的實力，教導對方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很快他就發現，他錯了，大錯特錯。

“首先，将給定的等式重寫一個二次元方程，假設 a + b = S 然後使用恒等式……根據給定條件……最後得出a+b 的取值範圍是 （6,+∞）。”

一口氣講完，五條悟覺得口有點幹，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才将目光轉向身邊的少女，“聽懂了嗎？”

神無月千夜：“啊？”

她一臉懵逼，眼神中透着清澈的愚蠢。

五條悟歎了口氣，“算了，我在講一遍。”

剛開始講題的時候，五條悟心平氣和，見她沒聽懂，還會耐着性子掰開了揉碎了再講一遍。

但當第三遍，第四遍，甚至第十遍，她還是一副有聽沒懂的樣子，五條悟徹底炸了。

“是我講得還不夠清楚嗎？你……”

話還沒說完，就對上少女茫然無辜的眼睛，他扶了扶額，深吸了口氣，“算了，你還是别聽了，高中數學不适合你，還是從幼稚園學起吧。”

“那我的作業怎麼辦？”千夜一聽，立刻急了。

五條悟閉了閉眼，認命地奪過她手中的筆，咬着牙一字一頓道：“老子幫你寫。”

“真的嗎？”千夜雙眼一亮，“那就拜托你了。”

事實上，剛剛講題的過程中，不止五條悟備受折磨，作為學生的她同樣壓力山大。

現在終于從痛苦中解脫了，神無月千夜仿佛卸掉了包袱，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接手了她的作業後，五條悟一改教導她時的進度緩慢，運筆如飛，幾乎不需要思索，答案就躍然于紙上。

千夜看着練習冊上密密麻麻的公式，隻覺得眼花缭亂，腦袋發暈，她不敢多看，連忙收回了視線。

“既然沒事幹，就去學習。”

五條悟見不得她在自己忙碌的時候無所事事，從書包中随手抽了一本書，剛準備遞給她，一張夾在課本裡的試卷掉了出來。

卷面上用紅筆标注着分數，他定睛一看，鮮紅的16分很是亮眼，刺得他眼睛疼。

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呢。

呵呵。

将試卷胡亂塞回課本裡，五條悟眼不見心不煩，連帶着書一股腦塞到了她手裡。

“别玩了，趕緊去學習。”

神無月千夜不想學習，隻是上課聽老師講課就已經足夠讓她頭暈腦脹了，她一點也不想把寶貴的空閑時間浪費在知識的海洋裡。

但不學習又實在不知道幹什麼，千夜隻能撐着臉頰發呆。

風從窗邊吹過，挂在窗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的視線追着地上的影子來回移動，不知不覺落在了旁邊正奮筆疾書的少年身上。

他難得安靜，明亮的光線勾勒出精緻的側臉，濃密卷翹的睫毛随着呼吸輕輕扇動，隐約可以從中窺見一抹無比澄澈，動人心魄的藍。

“看什麼？”

在她出神間，五條悟忽然轉過臉，一副抓到你了的表情，“該不會被老子的美貌迷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