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聞言才反應過來,她趕忙去抓他的手,不想剛一碰上,陸宴白卻忽的反手握住了她,往自己身前一帶,滿月毫無防備,迎頭就又栽了過去。
水花濺起,她成功摔進溪水中,這一次全身都濕透了。
滿月:“……”
天殺的!!
她再是個怕死的,這下也終于有了脾氣。滿月從溪水裡爬起來,氣惱地看向故意拖她下水的人:“你……”
陸宴白仰着臉瞧她,晚霞細碎的光映在他的瞳中,滿是惡作劇得逞的笑意:“我什麼?”
混蛋兩個字在嘴邊轉了幾轉,最後還是被她所剩不多的理智給壓了回去。
滿月一邊在心裡默念着不跟瘋子一般見識,一邊冷着臉走到岸邊。濕了水的衣服貼在身上,雖然不冷,但濕漉漉的到底難受。
滿月擰着衣服上的水,那邊陸宴白卻早已用靈力烘幹。他走過來,将一張符随手貼在她腦門上:“你們三危山難道連避水訣都沒教過?”
滿月淺淺地碎了。
她扯下符,背轉過身子,不理他了。
不過滿月的骨氣僅限于此。最後她還是沒忍住用他給的避水符烘幹了衣衫。
不跟自己過不去永遠是她堅守的信條。
與此同時最後一絲晚霞也消失不見,四下陷入一片昏暗之中,白日的餘熱散去,誠如陸宴白所言,山裡的夜很快就透出了幾分涼意。
滿月打了個噴嚏,她将剩下的水囊打好水,抱在懷中,跟着陸宴白原路返回。
篝火一早架好,馬也喂飽喝足,隻等着他們兩個。
滿月挨着許陳倉坐下來。
不知為何,她從溪邊回來之後,就有點頭昏腦漲,身上也有些發冷。
滿月抱着雙膝,下巴支在膝蓋上,靠在柴火堆旁取暖。
許陳倉見她這樣有些奇怪:“你怎麼了?”
“有點冷。”滿月将手暖熱了,貼在自己的臉上。
“冷?”許陳倉更奇怪了。
山裡雖冷得快,可現在畢竟是暑天,也不至于會冷。
滿月不想節外生枝,沒有講自己落水的事,她将手攏在嘴邊呵氣:“可能是有點感染風寒了,不打緊。”
她話沒說完,一雙修長的手探了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便收回。
指尖溫熱的觸感卻殘留在她的肌膚上。
滿月捂着自己的額頭擡眼看去,罪魁禍首挑了下眉,半點沒有害她如此的愧疚,隻問許陳倉:“你還有風清露嗎?”
許陳倉哦了一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從衣袖裡取出一個碧綠玉瓶遞給滿月:“這是我自己兌的祛風寒的藥,你喝一支就不要緊了。”
滿月接過,打開瓶塞,一股玫瑰清露的味道撲面而來。
秉持着對陳倉為人的信任,她問都沒問,仰頭一口氣喝下。
藥水清清甜甜,一絲苦味都沒有。
喝過藥,她瞬間好了許多。
滿月眼眸亮晶晶的,很是驚奇:“為何你們玄都觀的藥都這麼好喝?一點都不苦。”
上次陸宴白塞給她的丹藥也是,隻有清香的草木氣味。
這是他們玄都觀什麼獨門秘笈嗎?
許陳倉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揚起。不過她語氣一如既往淡淡的,就像在講一件沒什麼了不起的事:“自然是因為我,旁人的藥做的難吃,我的就不一樣。”
她熟知藥理,對自己極為自信,知道什麼能中和苦味又不至于改變藥性,因而制藥時總愛加些巧思。
得知是許陳倉制的藥,滿月驚訝地看向她,忍不住感歎:“你太厲害了!”
許陳倉神色不變,隻有忍不住又上揚幾分的嘴角洩露了她的愉悅。
陸宴白旁觀了全程,他若有所思地擡了下眉,笑吟吟道:“我之前也給你吃過,你怎麼不謝我?”
滿月動作一頓。
好在她這些天被鍛煉出來了,腦子轉得飛快,當即裝傻充愣道:“我沒道謝嗎?可能是忘了,謝謝你。”
她說着,發上與衣服同色的發帶恰巧迎着晚風飄起來,像兔子耳朵一晃一晃。
陸宴白不語,手托着臉,眉眼彎彎地瞧着她。
許陳倉揚起的唇角瞬時壓了下去。從小一起長大,她可太清楚自家師兄這麼笑的時候,往往預示着有人要遭殃了。
盡管她也不知道是誰惹到他了……不過宴白師兄的心情一向如海底針,神秘莫測,實屬正常。
陳倉打消想給滿月多塞幾瓶有備無患的打算,默不作聲往旁邊移了移,若無其事跟玄妙搶起烤魚來。
滿月被這麼看着,隻覺自己存在感太高了。她向火堆前靠了靠,也低頭扒拉起碗裡的飯。
火堆上的烤魚快被陳倉玄妙兩個瓜分完了。程南樓并沒有看到剛才發生的事,他習慣性照顧周全,見滿月遲遲沒動筷子,就從玄妙嘴邊虎口奪食搶下一大塊烤得焦香的烤魚,放到了她碗裡。
滿月受寵若驚地擡起頭,嘴邊還沾了一顆米粒:“謝謝。”
程南樓笑容清淺:“不客氣。”
滿月端起碗,卻感到陸宴白的視線還在她身上,她回頭,正好迎上他愈加笑意盈盈的眸。
滿月如芒刺背,瞬間覺得碗裡的魚肉宛如一塊燙手山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誰來告訴她她究竟犯了什麼天條。
滿月手心冒起汗,她努力揣摩着陸宴白的心思,猶豫再三,兢兢戰戰地将還熱乎的烤魚夾起來,遲疑着放到了陸宴白碗裡。
“要不然……你吃?”她眨眨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