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一怔,這才想起來她自己就是個妖,看這種題材的話本子确實與衆不同。
滿月死要面子活受罪:“……還好,一般喜歡。”
陸乙笑了一聲,不理她了。
滿月則對陸乙的真實身份充滿了種種疑慮。
若說遇到畫境,陸乙能打赢,是因為他實力太強,可四方鏡又如何解釋?
他怎麼會知道四方鏡的弱點在本體?
滿月心神不甯,她見陸乙聚精會神,隻得暫時壓下心中的困惑,也跟着看起石壁。
薄冰之下,石壁上刻着巨大的四幅畫,畫上有四個奇形怪狀的妖物,各以不同的死狀倒地,牆壁應景地在四妖身上塗着紅色,不知是顔料還是什麼,他們身邊各自散落着一枚珠子。
說是壁畫,感覺和小孩塗鴉差不多,畫得十分簡陋,若不是看過原著,滿月真不一定能瞧懂這麼抽象的畫作。
這畫便是貫穿原著全文的主線預言。
四妖滅,妖王現。
這項預言為原著增添了不少詭異的氣氛,主角團更是最後才弄懂畫作的真正含義。可惜滿月通讀全文,早已被透了底,這就像看推理小說被人洩露殺人兇手一樣,不僅不再覺得有趣,反而有些索然無味。
倒是陸乙看得很是投入。他面上沒了以往的懶散笑容,修長手指略過四妖身上的朱紅印記,不知感受到什麼,閉上了眼。
金光一閃,牆壁陡然消失在眼前,現出了後面的暗層。
暗層仍舊是一幅畫,畫上行迹詭異的大妖匍匐在地上,手裡托舉着一枚熠熠生輝的明珠,像是在參拜一樣。
隻是這一副壁畫上,珠子不再是用顔料畫上去的,而是貨真價實鑲嵌了一顆在上面,血紅的珠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滿月瞪大了眼。
這不是……?
陸乙眼睛都不眨一下,擡手就要去拿那珠子。滿月回過神來,趕忙抱住他的胳膊,緊張地看着他:“你要幹什麼?”
陸乙垂眸:“你要幹什麼?”
“這珠子……”滿月不知該怎麼講,她眨眨眼,反問他,“你,你就不怕有詐嗎?”
陸乙笑了:“什麼詐?”
滿月說不出來了。
不是她不知道,是她不能說。
那顆珠子分明就是原著中的命魂珠。
知道這件事的人屈指可數,原著裡連主角團也是後期彙合了各種信息才大緻推斷出來,無論如何也不是她一個小妖怪能夠了解的。
命魂珠是百年前妖王隕落後四分五裂的權柄,共有六顆,傳聞中妖王的妖力蘊藏其中,得命魂珠者得天下。現今世道,凡是數得上的大妖都與命魂珠脫不了幹系。
度母陰司也不例外。
不過原著中的命魂珠是被度母陰司藏在身邊,現在卻改為藏在牆中。
陸乙笑着觑她,似乎在等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滿月腦子轉得快:“我是怕這東西又像四方鏡一樣,萬一你我都着了道,這次我們就團滅了……你知道團滅是什麼意思嗎?”
陸乙沒聽過這個新奇的詞彙,但不妨礙他望文生義。
他笑着,還是先前那句話:“可是我又不怕。”
“我怕!”察覺他又要動手,滿月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住他,“我還想多活兩年,求求你了,看在我來救你的份上,能不能不要再作死了!”
陸乙挑挑眉,很會抓關鍵詞:“救我?”
“對啊!”滿月大言不慚,“我得到小燈,嗯……就是我旁邊這位。”
小燈聽滿月提及自己,擡頭望去,恰好對上陸乙笑盈盈的目光。
……然後她又炸毛了。
滿月沒空管這麼多,她将龇牙咧嘴的小燈妖按回去,自顧自接着道:“小燈很厲害的,認識這裡的路,原本我都可以出去了,但我想着你先前也算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才留下來,想帶你一起走。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麼會來到這裡!”
她說謊不打草稿,面不紅心不跳,一瞬不瞬瞧着陸乙,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透亮,毫無雜私,俨然實誠極了。
為了增加可信度,滿月又低頭看了眼小燈:“你說對吧,小燈。”
小燈妖遲疑了兩秒,雖然不明白主人撒謊的用意,還是違心點了點頭。
滿月看上去很有底氣,心裡卻突突打着鼓,生怕露出什麼破綻。
畢竟這家夥不好糊弄。
陸乙笑得更溫柔了:“是這樣嗎?”
被人救,于他而言,确實是新奇的體驗。
“當然了!”滿月回答得很堅定,“我怎麼會騙你。我真是為了救你才來的!我看到你的屍體以為你死了,還想給你立碑燒紙呢。”
“可是。”陸乙稍俯下身,陡然拉近了與滿月的距離,他直視着她的眼睛,笑容不變,“這和我拿不拿珠子,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