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僅憑肉眼觀察也可能是錯覺,遲星遠已經有一周以來的時間沒來了,就算記憶力再好,他也不可能把樹上的葉子數得一清二楚。
就在他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這時候門剛好自動打開,裡面有兩位研究人員走了出來。
見到江穆的時候,愣了一秒,随即點頭示意。
門又自動關上了,但遲星遠卻突然腳步一頓,停了下來,似乎是嗅到了一點特别的氣味,他的眉頭輕輕一蹙。
江穆見他整個人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問道,“有什麼發現?”
他并沒有問遲星遠怎麼了,而是直覺遲星遠是發現了什麼。
那氣味很淡,很快就消散,尤其是門一關上,把一切都隔絕了一樣。
遲星遠沉默了一會兒,對着江穆詢問道,“這棵樹的根部出現了腐爛的情況?”
因為相隔一段距離,即使玻璃再清晰,能觀察的情況還是有限的,遲星遠僅憑着眼睛所看到的現象和剛才不太對勁的氣味進行了猜測,所以他使用的猜測的語氣。
聞言,江穆的視線也透過玻璃落到了裡面那棵植物上,看起來一切如常,他挑眉反問,“如何判斷出來的?”
江穆這個人說話和做事都很講究證據,在沒有确切的論證之下,他極少采用猜測的語句。
遲星遠清楚江穆的做事風格,“如我們所了解,大部分植物根部的腐爛都會有一些普通和常見的特點,比如是葉片生長畸形,開始黃化,凋零,捏上去發軟,枯萎等等的現象,但從外觀上觀察,這棵植物并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反而生長良好。”
“但也存在特殊的情況,比方說氣味。”
“剛剛這扇門開啟的時候,有一絲很不一樣的氣味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做出了這樣的猜測。”
“由于這棵實驗體的珍貴性,現在才去開挖檢查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的建議是抽取部分土壤進行分析。”
從猜測的依據到提出建議,遲星遠一步就位,也因此他幾乎在很短的時間内就取得了江穆的信任。
江穆馬上聽從他的建議分配人員進行土壤的抽樣。
這件事吩咐下去之後,兩人一前一後地進入了江穆的辦公室裡。
一進去之後,遲星遠馬上開門見山地詢問,“江院,你信息上跟我提起的遇到的難題是什麼?”
江穆坐到辦公椅上,朝他招了招手,“到這邊來。”
眼前的三面屏幕,其中一面是植物的實時監察的視頻和環境數據的記錄,中間是帝星研究院彙總的各種報表和材料,最右側是一株植物的分解圖,每個部分單獨拎出來還帶着一連串的研究數據和記錄,旁邊還有不知道誰做的筆記,使得頁面變得更加的繁複。
遲星遠一眼就明确江穆想要讓他看些什麼。
隻不過右側的那一面顯示屏上面的文字太過小又密集,他站在一旁,與江穆和辦公桌之間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看不太清楚。
江穆似乎沒發現他看不清楚,也沒打算放大,直接開始就上面的文字進行分析。
聞言,遲星遠隻能上前一大步去看清楚上面都是寫了些什麼。
就這麼一靠近,江穆的講話聲一會兒戛然而止。
遲星遠的專注力都在屏幕上,結合剛才江穆說的話,他的腦子正在快速地運轉。
聚精會神的他甚至沒有發現江穆突然停止了分析,而是偏過頭觀察着他。
遲星遠請假的這一周,江穆也并非毫無感覺。
他最大的發現是覺得自己仿佛少了左右臂一樣,平時工作研究上有那麼一位可以深入探讨,可以互相指導的人原來是那麼重要的。
以前的他大部分都是指導和訓斥别人,要求别人跟上他的步伐做事,大部分事情親力親為,獨來獨往習慣了,沒有什麼不适應的。
原來北維諾斯星上并非沒有能者,隻是有些人如果不是得到某些施展才能的機會,也許這一生就會在衆生中泯滅。
江穆愈發确定當初自己的堅持是對的,就算背負了那麼多罵名,但他始終堅持了考核制度的改革。
但此時的他除了這一點,好像心中還多了一道聲音。
遲星遠的面容比休假前略微憔悴,看來還真的是身體不适,他原本想要抽空去看看遲星遠,可是經過遲星遠住所的那個區域時,他竟然猶豫了。
一來是不知會不會太唐突,畢竟沒有事先詢問過遲星遠,萬一打擾了對方。
二來他向來從未關心其他上下級,卻偏偏對遲星遠有了特殊的待遇,對方會不會因為産生了困擾和猜疑。
難得的,向來對于研究工作以外的事情都很直接的江穆頭一回選擇了按兵不動。
就在江穆愣神的空檔,遲星遠轉過頭來朝他問道,“所以目前遇到的困難是如何将它的産量提升起來?”
江穆眼皮一跳,像是驚魂剛回。
這或許是他第一次在和别人讨論的時候走神,他輕推了下眼鏡以掩飾尴尬。
“嗯,”他沉聲應道。
如他所料,或許,超出他的意料,遲星遠竟然在他還沒有分析完之下,單憑數據就能推測出難題所在。
下一秒,兩人四目相對,遲星遠因為單手撐在桌沿,俯身半傾的動作,導緻衣領一低,露出那截白皙削瘦的脖頸。
原本在領子的遮掩住的痕迹也就顯露在外人的面前。
其實不仔細看已經不明顯了,那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但遲星遠的皮膚很白,又因為領子欲蓋彌彰的作用,一瞬間引起來江穆的注意。
鬼使神差下,他竟然問了句,“你這裡,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