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卓指了指身後的斷臂殘屍,道:“你們最好祈禱比我先找到她,不然你們會死得比他們更慘。”
——
被山匪發現的瞬間,白知微選擇繞遠往山寨口處跑,顧卓帶着梁洛嫣逃離,已經沒人能護着他,她需得靠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山寨口動蕩不安,恐怕是顧稷已經攻上鬼峰寨,她頂着刺史之女的名頭,他也不會随意殺自己,現今隻需要躲掉追殺她的山匪便可。
冰冷的山風搔刮着她的臉頰,鑽進她的肺腑,疼痛害怕刺激着她的神經,白知微這輩子沒想過自己能跑這麼快。
這種時候越是慌亂死得越快,她緊緊咬着自己下唇,唇間的刺痛讓她瞬間清醒。
再這麼跑下去,她遲早會被消耗完體力追上。
必須得快點想到辦法,快些脫身。
她視力極好,縱使隻有朦胧月色之下,她仍然看清了不遠處的小土坑,平日摔下并不礙事,但在這種時候卻是緻命的。
突然靈光一現:“有了。”
她深吸口氣,快跑躲到側邊黑暗裡,雙手緊緊握着鐵鍬,方才情形那般難捱,她都沒能丢掉保命的武器。
山匪見白知微消失,焦急地加快腳步追上,完全沒注意到腳下的小土坑,半米高的地勢差,山匪在土坑裡摔了個狗啃屎。
下一秒鐘,白知微抱着鐵鍬跳了出來,沖着山匪腦袋一頓輸出,一回生二回熟,她這回敲打得熟練又快速。
奈何這山匪不是賈來财這種酒囊飯袋,雙手雙腿費力掙紮,竟然還能翻身起來。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了。
她拼命揮動着雙臂,鐵鍬奮力敲着他的後腦,不知道揮動了多少次,身下之人徹底不動了。
她定眼一看,山匪後腦勺早就被她砸得稀巴爛,像塊碎掉的西瓜,露出内裡紅紅的果瓤。
她顫抖着伸出手,試探着山匪的鼻息。
“死了?怎麼就死了?”
“我殺人了?啊——我殺人了。”
她害怕崩潰地癱坐在地,方才敲賈來财還有些慶幸他沒死,現在真成了殺人兇手。
殺人之後的害怕和驚恐籠罩着心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半月餘,她明白山匪是活生生的人,
這場景恐怖又血腥,她抓着鐵鍬的手不住發抖,山匪的鮮血正順着鐵鍬往下滴,刺激得她直想吐。
身後又有腳步聲,她喘着粗氣轉過身,打算和山匪拼了。
轉過頭看見來者的瞬間,鐵鍬重重砸在了地上,眼前的一切像被蒙上了一層薄紗。
同一片月色之下,顧卓站在不遠處,就如同第一次在山匪手下救她,一步步朝着她走來,這一次比上一次步伐紊亂急切得多。
看到他的身影,白知微仿佛找到了最大的靠山。
她吸了吸鼻子,控制不住眼淚往下掉,隻覺得太丢人,她快速将眼裡的眼淚抹掉,仰着頭不要再哭了。
他站在她身前,擋住了月光投下大片陰影,白知微抽抽噎噎哭了好一會。
顧卓伸出手僵直在半空,無措地舉着,他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麼做。
他的心跳得好快,比第一次戰場殺人還要快,興奮到戰栗。
其實在白知微手持兇器殺人那一刻,他便已經到了,在看到她後,就沒那麼着急了。
繁重華麗的嫁衣又大又長,紅色的滌帶在胸前打了好幾個結,大袖襦被劃破得了幾處,動作間露出雪白的手臂,披帛早就在逃亡時不知掉到哪去了。
她手裡握着不知在那撿來的鐵鍬,慌亂揮打着山匪後腦,越打山匪掙紮地越厲害,她臉色越是慌亂害怕。
鮮血沾在她的手和潔白的臉頰上,這個如同白紙般幹淨的人,終于和他一樣滿手血污,變成這濁世之人。
他的心咚咚狂跳,簡直快要跳出胸腔,愉悅興奮交織,怎麼會看她殺人比自己殺人還要有趣。
他勾起嘴角,外表又變成了溫潤模樣,内心卻是想讓這殺戮血腥更重一點,最好這張白紙變成嫁衣一般的紅豔。
他控制不住的發生嗟歎:真的是美好的一夜啊。
他快步上前,白知微發現他的一瞬間,慌亂急躁的神色散去,他居然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安心的情緒。
是在看到他之後便覺得安全了嗎?
随後便是委屈,她小聲抽泣着,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眼淚好像雨滴砸在地上,内心的焦躁煩郁又湧了上來,他不耐的轉着刀柄,他最讨厭下雨天了。
一個柔軟的身子撲到他的懷裡,手環住他的腰,小臉埋在他的胸膛,他僵硬舉着的手輕輕搭在她的後背,一下一下地輕輕拍着。
這一裝模作樣的安撫,反惹得懷裡的抽噎聲倒是越來越大了,抱着他腰上的手也緊上幾分。
他感覺到胸口的衣服一片濡濕,輕拍的手更加溫柔了幾分,道:“知微是受了什麼委屈?明明是你在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