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盼邊下床,邊啞着嗓喊。
沒有回應。
打開側卧的門張望,客廳裡也沒有褚朝陽的身影,相反,廚房裡咕嘟着一種米香。
徐盼循着味道走過去,廚房裡也沒有人,煤氣竈上坐着一隻鐵鍋,一圈圈藍焰托舉着鍋底,水蒸氣翻沸升騰。
應該是怕溢鍋,褚朝陽臨走前在玻璃鍋蓋下墊了兩隻筷子,晶瑩剔透的米粒在米湯中起起伏伏。
徐盼忍不住笑了下,他喜歡吃熬得黏稠的米粥,配上流油的鹹鴨蛋,一整天都能開開心心的。
但褚朝陽呢,他一走就顯得家裡靜的可怕。
想到朝陽,徐盼臉上的笑意又慢慢褪去,恢複成淡然溫潤的模樣。
爐子上明着火,朝陽應該走不遠,但被窩已經涼了,他能去哪啊……
徐盼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惴惴不安地快步走會卧室。
不行,他必須給褚朝陽打個電話。一天天讓他操不完的心,他都沒糾結昨晚親他的事兒,褚朝陽怎麼可以跑了。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you dialed is busy now,please redial later.”
響了一會兒,沒有回應。
徐盼的臉色凝住,不甘心地再打一遍,依舊如此。
重複了五六次,徐盼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或者褚朝陽欠費了才沒人接。難不成,褚朝陽又被他那個缺兒子的爸爸拽走了,這個念頭瞬間桎住了徐盼的呼吸。
徐盼還是得下樓找找褚朝陽,起來時蹲的腿麻,随手從衣櫃裡拿了件外衣穿上,然後再瘸瘸地到廚房關上火。
即使被褚振華接走,也要告訴他一聲啊。
徐盼鼻尖酸澀,愈發笃定這個猜想,這比褚朝陽半夜偷親他更傷心。很輕易就能讓徐盼破防,一小會就紅了眼眶,深色的眸上浮現出一層水膜。
鑰匙與鎖芯咬合轉動,僅有的一枚鑰匙挂着小狗的鑰匙扣,徐盼隻有這一個家。他注意到褚朝陽沒有拿鑰匙,這分明就是不打算回來了。
憑什麼不告訴他。
徐盼委屈地呼出一口氣,他得緩緩情緒,要是碰到鄰居了就容易被好奇聊閑天。
他低頭沿着台階向下走,一步一步,一層一層。
他也不知道現在出去幹什麼,電話不接,人也不發消息。
上哪找褚朝陽。
他們家住在五樓,要下去快得很,徐盼魂不守舍地從單元門走出來,同時也有個男人從對面過來,他本能地側身讓他過去。
那人卻拉住他的手,訝然道:“哥?”
徐盼一怔,聞聲回頭,臉色陰了下來:“你幹什麼去了。”
褚朝陽換了身新衣服,表情很無辜,手裡拎着一兜包子和鹹鴨蛋。白色的水蒸氣撲在塑料袋上,聚集成點點小水珠,他拎到徐盼面前晃了晃:“買早飯啊。”
徐盼拍下他那隻手,仰頭望着他,眼眶的濕紅尚未退下:“那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褚朝陽驚了下,從褲兜裡掏出手機,赫然看見一堆未接來電。佯裝慌張的同時有着一絲暗然竊喜,心虛地低下頭:“哥,昨天夜裡我爸打了一堆電話,我怕影響你休息,所以開的靜音。”
徐盼的嘴角不可控地想往下撇,眼淚也湧上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以為你被……”
這話他隻配說一半,他們父子倆是親人,徐盼才是外人。
褚朝陽當即連聲道歉,柔着聲音保證不會再有下次,還拉着徐盼的手腕不松開。其實卻被徐盼這幅反應弄得心情不錯,在成年人的視角看,他哥真的是很讨人喜歡的愛人。
徐盼甩開他的手,轉身氣呼呼地向上走。
褚朝陽追在他身後,開始沒話找話:“哥,你愛吃青椒雞蛋的包子,我買了。”
“哥,家裡的米粥熬得怎麼樣?你猜猜有沒有你愛吃的鹹鴨蛋。”
“哥,理理我嘛,我會寂寞死掉的。”
叽叽喳喳比電線上的麻雀還聒噪。
等到了家門口,褚朝陽三兩步躍到他身後,笑嘻嘻地等着徐盼開門。
徐盼掏出鑰匙,插入鎖孔後就沒有動,反而扭過臉輕聲問道:“朝陽,你不帶鑰匙,是不打算回來了麼?”
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就像再進行一個稀疏平常的話題。
褚朝陽聽得出背後的認真,要是褚朝陽流露出一絲猶豫遲疑,估計他哥都會選擇将他推給褚振華,重蹈覆轍般走向趙晔。
他直接握住徐盼的手,轉動着,半玩笑半認真道:“因為知道盼盼會給我開門啊。”
“盼盼還要弟弟嗎。”
褚朝陽看得出徐盼最近情緒敏感,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患得患失,用驚弓之鳥來形容徐盼也不為過。
畢竟徐盼也才二十一,所有的生活都是圍着褚朝陽轉的,都是兩個小孩搭夥過日子,盼盼就不可能多成熟。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長大,幹啥也沒人引導,全靠自己摸索。
進門後,褚朝陽揩去他眼尾的濕痕,捏捏他的臉頰:“我錯了好不好,下次一定叫你,睡得再香我都叫你。”
徐盼嗯了聲,癟着嘴看向一邊,含着淚的眼睛剔透的像玻璃珠子。褚朝陽忍不住笑了聲,他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是哥哥,瞪了褚朝陽一眼就去洗臉了。
褚朝陽把包子放到桌上,去廚房裡洗碗筷,邊洗邊笑。
他哥真是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