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候,在午後的小琴房你一言我一語的吵鬧。
“話說回來,這蛋糕也是你做的?”許然用叉子撥弄着蛋糕上的糖蝴蝶,一臉好奇地問道。
“一半一半,有些難的地方我請蛋糕師傅幫我做的。”慕也有些心虛。
當初慕也上大學的時候為了謀生到處打工,在一家蛋糕店當學徒的時候和跟蛋糕師傅學了不少手藝,但糖藝這種高深的手藝他着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連夜讓知名的甜品大廚坐飛機到咖啡店給他一對一打輔助才做好這個蛋糕的。
“你這個蛋糕是送給很重要的人的吧?”大廚是個法國人,用着蹩腳的中文和慕也說話。
“一個喜歡了很久女孩。”
“她會品嘗到你的心意的。”大廚哈哈大笑,拍了拍慕也的肩膀。
“許然,生日快樂。”慕也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小木盒,遞給了許然。
“這是?”許然疑惑的打開盒子,隻見深紅色的天鵝絨上躺着一枚明淨的海藍寶胸針。
許然記得這枚胸針,真是那晚她和慕也逛古着店時店裡頭擺着的那枚。
慕也那天見許然喜歡,送許然回家後就折回古着店,老闆本來是本着鎮店之寶絕對不賣的原則跟慕也拉扯,可誰知慕也竟真是個有錢的主,兩個人一個敢報價一個敢加錢,好說歹說地終于把這筆買賣敲定了。
許然輕輕地把胸針從盒子裡頭拿出來,用指尖撫摸着站在石頭上惟妙惟肖的小鳥。
她低着頭,卻能感受到對方期待的目光——慕也在等她的回應。
許然知道這些錢對慕也不算什麼,她驚恐的不是對方禮物價格的不菲,而是對方心思缜密的愛意。
許然不明白,她何能何德能遇上一個這般喜歡她的人。
慌亂間,她的指尖觸碰到胸前的鑽石項鍊,腦海裡沒由頭地想起唐雲那句“你值得一切美好。”
“就當是自己值得吧。”許然無聲地笑了笑,擡頭說道:“謝謝。”
“你喜歡就好。”
“慕也,在收下這份禮物前,我還要确定兩件事。”許然正色道。
“你說。”
“第一,那晚我說給你一個機會的時候,你還沒有給我一個确切的答複。”
“第二,高三寒假去我約你去看煙花,你為什麼失約了。”
慕也張了張嘴,許然問得突然,他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晚沒給你一個确切的答複,是我的不好。”
“許然,謝謝你的機會,讓我似是而非的打擾變成了明目張膽的喜歡。”
“我會一點一點的靠近你,從給你過一個開心的生日開始。”
拂過的微風裡有幾分廣玉蘭的清香,慕也說得很認真,一字一句皆為擲地有聲的愛意。
許然看着對方漆黑的眸子,不知是離得太近還是光線的問題,她似乎能在慕也的眼裡看到自己明晰的倒影。
她的手因緊張而無處安放,隻是捏着裙角強迫待機的大腦思考。
“慕也,十八歲那年的除夕,你到底在哪?”
“那對我來說是很特别的一年,如果你想聽的話,我想改天慢慢說給你聽。”
慕也沒有多說什麼,陳年的落魄聽起來是單薄憂傷的,他不想擾了許然這天的興緻。
“改天是哪天?”許然這一刻突然明白了甲方聽自己打太極時的心情,不依不饒道。
“你想聽的任何一天。”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說。”
“因為我覺得這是個不好玩的故事。”慕也知道自己理虧,卻總是變扭地不想說,聲音越來越低,頭也不知在什麼時候耷拉下來。
失落的慕也就像被遺棄的小狗,許然并不想強人所難,便換了個輕松的話題:“蛋糕是什麼餡的,怎麼有種鮮花餅的味道?”
“是巧克力玫瑰餡,我知道你高中的時候喜歡拿鮮花餅當零食,特意選的這個口味。”慕也一聽不是送命題,馬上來了精神,像是邀功請賞的小動物,得意洋洋的等着許然誇獎。
“你知道的可真多。”許然見這人變臉比變天還快,冷笑着怼了慕也一句。
興許是吃罐頭吃飽了,浪子跳下小凳子在地上蹦跶,慕也怕這心大的玩意要拆家,趕緊去追狗。
奔跑的浪子被落地窗攔了個急刹車,慕也見準時間精準捉狗,一把把狗給抱了起來,目光被窗外碩大的廣玉蘭給吸引了。
淮海一中也有一棵廣玉蘭樹,就在天工樓的門外,當初找不到寫生位置的許然敲開他琴房的門,怯生生地問道:“我能在你這畫畫嗎?我不會打擾你的,就找個空地坐在那就行了。”
淮海一中的琴房是按人分配的,因為往年有出現過因為搶琴房導緻的糾紛,校長怕這群小崽子又給他惹事,想着學校藝術生一年也就三五個,便一拍桌子把琴房的使用權按學生姓名分配下去了。
“為什麼非得在這?”
“你這的風景好,外面還有一棵廣玉蘭。”
“行吧。”慕也很好說話,本着同學互幫互助的原則給無處可呆的許然騰了個位。
次年三月,廣玉蘭果真開得很美,慕也在練習間隙在自己的琴譜裡找到了一張手繪的水彩票根。
“這是門票,謝謝你的音樂。”票根上有這樣一句話,落款是許然姓名拼音的縮寫。
那時的慕也隻是笑着把票根夾回了琴譜,看着在角落裡抱着畫闆全神貫注的女孩,用隻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了句:“謝謝。”
三月的午後很安甯,琴房裡隻有鉛筆排線的沙沙聲和輕柔的鋼琴曲交錯并行。
窗外有一樹繁花白裡透粉,乘風而舞,直至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