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年眼底的情緒隻存在了一瞬間,又散若無形。她站起身,“祭司大人。”
白洎殷回禮,莞爾道:“姑姑。”
姝年看着眼前的少女。白洎殷長得愈發出挑了。不知從何時起,白洎殷身上的氣質變了很多。過去的她乖巧柔順,她不算笨拙,但偶爾也會有些局促。而今她卻是脫胎換骨了一般,愈發從容不迫。
“大人如今,愈發有白愔祭司的影子了。”
白洎殷目光垂了垂,可惜,白愔并未得到什麼好的結局。
“姑姑,洎殷來找您,是為一件事。”
“大人有何吩咐?”
“宮主屍骨未寒,被皇宮裡的人草草下葬。眼下宮主之位空缺,若是有心之人趁虛而入,怕是麻煩。洎殷知道,禁衛令牌的隻有您知道在哪...”
此話一出,姝年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連看白洎殷的眼神也變了。
她聲音冰冷疏離,“您要做什麼?”
白洎殷溫柔一笑,“姑姑不必緊張。洎殷來此,隻是想給姑姑敲個警鐘。”
“你說。”
她話音剛落,卻不料白洎殷傳來石破天驚一句,“鐘陵沒死。”
姝年似是想到什麼,目色一寒,“當真?”
“姑姑若是不信,可以到燎壇看看。那裡有一處機關。當時鐘陵被火燒的時候,實則借用機關金蟬脫殼。他撿回一條命,可不會就這麼算了。鐘陵有野心,就像我身邊的琉書一樣。他在宮主身邊這麼多年,想要找個令牌,應當不是難事。”
“祭司的意思是,是要我暗中設伏,等人自投羅網?”
白洎殷自然不會這麼做。既然顧扶硯要逼顧世錦動手,那她就放長線釣大魚。
“不是。這樣容易打草驚蛇,還容易将令牌的下落暴露給更多的人。”白洎殷微笑,她附到姝年耳邊,低聲道:“不若...”
姝年目光一動,心底生出一股預感,眼前的白洎殷,絕沒有她想象中那般純良無害,或許有些東西連裘竹也沒發現。
她深吸一口氣,盯着白洎殷的眼睛,“祭司,我隻問您一句。宮主的死,和您有沒有關系?”
白洎殷有些訝異,她目光不閃不避,“沒有。”
确實沒有,她隻能算知情者。
姝年聽到這個答複,心中大石落地,顯然是信了,她歉聲,“屬下無禮了。”
白洎殷微微颔首,“姑姑護主心切,我能理解。隻是眼下形勢危急,洎殷還希望姑姑能幫幫忙。”
姝年肅目,“若是真如祭司所說,姝年必不會放過他。”
馬車沒入山林,車轍在泥地上壓下痕迹。
下一刻,寒芒驟現,截斷雨絲朝車□□去。馬車四周的護衛面色微變,刀刃堪堪往箭尾一掃。箭矢偏離了軌迹,沒入車頂的橫木裡。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有刺客!”
“殿下小心!”
與此同時,數道黑影如鬼魅般逼來,且訓練有素,頃刻間便打亂了親衛的陣型。這些死士各個身手不凡,一連出動了幾十個,又在山林中埋伏,是勢要取車内人的性命。
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四周的侍衛越來越少。
“殿下...快走...”
說話那人渾身已被血污染盡,一把刀刃穿透了他的心髒,他抵在車壁上,伴随刀刃從體内拔出,他倒地沒了聲息。
馬車被團團圍住。
為首那名死士将刀傾斜,讓上面的血迹自然滑下,“七殿下,在下勸您還是不要掙紮了。”
馬車内傳來低啞的聲音,“是我那位好皇兄派你們來的吧?”
那死士見人不願出來,目色一厲,“别廢話,殺!”
“今日我在劫難逃...”
死士動作微頓,車内再度傳來聲音,“但我決不會死在你們手裡。”
此言一出,這幫人面色狐疑,這話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熱浪如洪水般襲來,眩光刺目,爆鳴響徹天地,來不及反應,最前面的幾名死士已被震飛出去。
離得遠的幾名死士受餘波波及,當即吐出一口鮮血,暈厥過去。
*
細雨打濕了檐下燈籠,遠處一道梅青色的身影一步步朝這邊走來。
玉珏上前接過白洎殷手裡的傘,“大人,您這麼晚去哪了?”
白洎殷扶了扶衣袖上不可避免沾上的雨水,卻觸到玉珏面色。她動作一頓,心不知怎得跳得有些厲害,“出事了?”
“大人...”玉珏不欲騙白洎殷,卻不知如何開口。她停了手裡動作,“您要答應奴婢,不管奴婢說什麼,您都不能做傻事。”
白洎殷面色一變,袖中的手下意識收緊,“...你說。”
“城外傳來消息,說七殿下受人埋伏,和敵人同歸于盡了。”
心髒似是停滞了跳動一般,白洎殷死死盯着玉珏,試圖在對方面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痕迹,可是沒有。
她一隻手死死抓竹玉珏,艱難啟唇,“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