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嚨發苦,舌頭更是苦的發麻。過了一陣,顧扶硯不知從何處取了顆蜜餞。糖衣被靈巧地剝開。甜味在空氣裡散發出來。白洎殷目光一動,由着對方将蜜餞送入口中。
顧扶硯問她:“甜嗎?”
“嗯。”
對方突然沒說話了。白洎殷有些納罕得看了他一眼,卻見對方垂着眸子,神情自責。
白洎殷哪裡受得了他這眼神,她知道這副藥是顧扶硯配的,大概也能嘗出裡面的幾味藥材,待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打趣道:“我是想看看你醫術學的怎麼樣,這麼久了是不是都忘光了,才喝的急了些。”
“阿姐。”
白洎殷面上笑容一僵,卻見顧扶硯眼眶泛紅看她。不同于以往戾氣上湧的那股猩紅色,反而更像是愧疚,心疼。
“天呐不得了了,你不會是要掉金豆子了吧?你把藥碗放哪了?這我可得拿碗接着。”
顧扶硯怔怔看她,沒說話。
二人一時無話,白洎殷被這眼神看的歎息,“知道錯了?”
“我前日夜裡便覺得眼皮子直跳,玉珏來找我,我趕來看你躺在哪裡,怎麼叫都不應,心裡慌的厲害。”
“我隻是怕你不要我。”
“酒是我自己要喝的,我有讓漓風不要為難你。”
白洎殷目光怔了一下,下一秒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為什麼會這麼傻?
她笑完心裡突然起了一股無名火。
“顧子昭你聽着,無論從前,現在,還是将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你。你是我從那吃人的地方親手撿回來的,你的病是我一點一點養回來的。你和玉珏葉遷都不一樣,你是我帶大的。下藥的人是鐘陵不是我,你的仇我也給你報了,這件事我們兩個兩清了,以後大家都不許再提。”
前世如果不是顧扶硯自己胡思亂想,何苦會死在鐘陵這種人手裡。
顧扶硯渾身一顫,後知後覺到什麼,眼底徹底倉皇無措起來,他抓住白洎殷的手,又似是怕捏痛對方似的立馬收了力道。
“是我誤會你。”
“我怕你不要我...對不起...”
白洎殷見他這般,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顧扶硯這個人就是這樣,你若是态度強硬冰冷,擺明了要抛棄他。那他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就像前世那樣,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可你若是無意透給他點希望,他就知道慌了。
她想到什麼,轉移了話題,問:“玉珏呢?”
“在廚房。”
“什麼時辰了?”
“寅時了。”
白洎殷點點頭,約摸着天快亮了。
“她把方子給你了嗎?”
顧扶硯點頭。
白洎殷道:“我給顧時錦的方子換了幾味藥,給人設了個套,這會朝廷的赈災糧已經下來了。你自己看着用吧。”
不消多說,顧扶硯便明白了白洎殷意思,“你放心,我知道的,你隻管安心養病。重來一次,這些人還無需放在眼裡。外面的事有我。”
白洎殷笑了,“行。”
“對了,你何時回京?”
“我和那老東西說,還差個符牌沒找到,要耽擱幾天。”
白洎殷玩笑道:“那現在找到了嗎?”
顧扶硯也道:“沒有,找不到了。”
“那你回去怎麼交差呢?”
“哄那老東西高興值什麼錢呢?阿姐高興了便好。”
白洎殷笑了,“真有你的。”
這是一句單純的點評,并不含譏諷意味。
二人又頑笑幾句,一來而去房間裡的病氣都散了不少。
“天色還早,你睡吧,我守着。”
白洎殷偏頭看他,“當初在瑤華苑的時候,有一次你傷了手,是故意的嗎?”
顧扶硯挑眉,“哪一次?我不記得了。”
“滾吧。”
她想起一件事,收了笑意,“顧子昭,我問你一件事。”
顧扶硯觸到她目光,似是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他目光一閃,卻又不偏不倚。
四目相對,白洎殷終于道:“你之前說要幫我查身世,可還作數?”
“我答應過阿姐的。”
“行。”白洎殷心兀的一松,“那...還是沒有線索嗎?”
“阿姐...可否再給我一些時間?”
白洎殷本也不欲為難他,笑道:“你盡力而為便是。畢竟兩世了,有些東西我本來就不是很抱希望了,如今我已經有玉珏和你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