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過大人會忘了他,可那又如何?能與死去的親人重逢,原本就是最大的幸運。他不敢奢求其它,隻求大人能再看他一眼。
白洎殷隻卻覺得這話有理。能得到這來之不易的一世,已是萬幸,從此便是真的千般難過,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了。
“謝謝你。”她輕松一笑,“這幾日不安生,早些回去吧。”
葉遷見狀站起身,直到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他低頭看着掌心的那顆虎頭鈴,眉眼盡是溫暖的笑意。
他将鈴铛收到袖中,正要移步離開,一擡頭卻觸到一雙寒星迸濺的眸子。
顧扶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一直站在那了。
葉遷看到來人的一瞬間先是厭惡地皺了皺眉,并未出聲。
可一會兒的功夫,他已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
葉遷厭惡此人,但也知道眼下不能和他正面起沖突,當即調了步子就要離開。
可不防下一秒,一道拳風呼來,漓風突然發作,出手向他襲去。
葉遷面色一凜,閃身避開。二人糾纏間,他袖中那顆鈴铛滑出。他下意識要伸手去抓,卻被那頭的漓風桎梏住雙手。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玄色的衣角閃過,那顆虎頭鈴已穩穩落入一隻修長的手中。
他心下一沉,下意識就要去奪,卻被漓風鑽了空子。手臂傳來刺痛,他已被漓風壓制在地。
擡頭卻見顧扶硯站在原地,他手裡拿着那顆虎頭鈴,一雙眸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透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嘲弄。
上一世顧扶硯帶兵逼宮,也是這個情景。葉遷隻覺得被人當頭一棒,恥辱和怒火席卷遍全身,五髒六腑都跟着燒了起來。
他寒聲,“還給我。”
那鈴铛在顧扶硯手中晃了兩下,又滑入掌心。
“這本該是我的。”顧扶硯嗤笑,“你配麼?”
這眼神葉遷已再熟悉不過,他面色驟然變得難看。
“你什麼都記得?!”
這一回,顧扶硯蹲下了身子,同他對視。
“你不如說說,我該記得什麼?”
葉遷心下狠狠一驚:“你是騙她的?!你為何要這麼做?!”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為何,你猜不到嗎?我與阿姐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是哪條陰溝裡的老鼠呢。”
葉遷冷眼看他,“那又如何?!你覺得她還會喜歡你嗎?若是讓她發現你有記憶的事,她隻會避你如蛇蠍!”
“你又要去告密嗎?”顧扶硯微微一笑,隻是這一回他笑容裡是毫不掩飾的瘋意,令人恐懼。
“沒事的,你去吧。可這一回,我不會再放她離開了。”
他心猛的一沉,一股惡寒席卷全身。葉遷赤紅着雙眼,一字一字吐露:“你這個瘋子。”
話音剛落,葉遷腹部猛地一陣頓痛。顧扶硯竟是一拳直接搗在了他的腹上,這一下用了九成力,葉遷當即覺得五髒六腑都移錯了位,吐出一口血水來。
漓風心下一驚,下意識看向顧扶硯。殿下鮮少有這樣親自動手的時候。
葉遷半分不懼,“殺了我,讓洎殷看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
“你也配這麼叫她?”顧扶硯笑容裡含着殺意,他伸出一隻手抓住了葉遷的脖頸,如同鷹在抓捕獵物。
指尖的力道一點一點收緊,他看着葉遷那張臉一點一點褪去血色,指尖反抗的力道一點一點消減,他的心感受到了肆虐的快感。
可心底的另一股情緒告訴他,這還遠遠不夠。
他手指兀的一松,空氣灌入口鼻,地上的人開始劇烈地咳嗽。
“告訴我,你剛剛和阿姐說了什麼,嗯?”
葉遷咳得夠了,隻是厭惡地看着他,一字未發。
“不說?”
顧扶硯整個人都泛着瘆人得寒氣,就連漓風也為葉遷捏了把汗。雖然他并不認識葉遷,但剛剛他和殿下遠遠看着眼前這個少年和祭司交談,便覺得二人舉止親密,必是熟識。
而且觀着少年神态,應是對那位祭司有情。
可殿下動手,隻是因為這個嗎?
“沒關系。”顧扶硯突然笑了一下,“你不說,我可以自己去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