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對視一眼,用着雒伊話低聲交談。
“怎麼辦?布防圖要緊,抓不抓?”
“這女的好像是他們北昭的祭司,身份重要不亞于皇帝,抓走也是大功一件。就算被人發現了,還能拿她性命做要挾。”
對面那人一聽這話有理,點了點頭,将白洎殷從地上拖起。
天還沒亮的時候,營帳被一陣風掀開,一道黑影蹿了進來。
“殿下不好了,祭司不見了!”
案上的青花書燈靜靜燃燒着,燭光映着桌案後半張側顔。
下一瞬,那雙清冷的眸子擡起,平白生出幾分寒意。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漓風有些欲哭無淚:“屬下原本聽您的命令一直暗中守着祭司用完晚膳回營帳睡下,豈料大人半夜又出去了一趟。屬下暗中集結人手去找,最後隻在倉庫找到這個。”
他說罷将手裡的鈴铛遞了上去。
虎頭鈴,是白洎殷身上的東西沒錯。
顧扶硯眼底閃過一抹陰翳,已經起身,“此事我回來再找你算賬。”
“殿下,現在該怎麼辦?”
案邊的人冷冷盯着地圖上雒伊的位置,森然道:“心太貪。一張軍防圖還不夠他們吃的話,看來也要讓那幫人好好熱鬧熱鬧了。”
*
“将軍。”
男人聽到聲音,掌根托着腦袋從床上支起。便見兩個人跪在地上,谄媚着一張臉地對着他傻笑。
他喉嚨透着粗啞:“東西呢?”
地上那人重心右移,左腳支起,一雙手搖搖晃晃地伸向自己的鞋子把它脫下,随後把手伸了進去将裡面的羊皮紙摸了出來。
羊皮紙接觸到空氣,一股詭異的酸臭味在空氣裡四散開來。那味道比起臭雞蛋和酸菜放在一個密封的名字裡發酵了十幾天的味道也不會差太遠了。
他嘿嘿一笑,像獻寶一樣把東西雙手遞了過去。
赫丹面色忍不住一變,嘴角抽搐,“蠢貨,誰教你把東西放在鞋裡的?!”
軍機延誤不得,他壓下眼底的嫌惡,一把将東西拿了過來。
那人有些委屈,小聲嘀咕:“也不是很臭啊。”
旁邊那人見狀,趕緊出聲調和,“将軍,我們還給您抓了一個人過來。”
赫丹正屏息看着手裡的布防圖,原本泛着精光的瞳孔裡閃過一抹忌憚。
“你們兩個給我把什麼抓來了?”
“帶上來。”
那人話音剛落,便見一個膀大腰圓的壯士肩上扛着一道纖瘦的人影跨進屋内。
“将軍!”
他俯身把人放在了地上,抱拳退了出去。
赫丹看着地上的人眯了眯眼,将手裡的東西放下站了起來。
“将軍,這是他們北昭的祭司,是個大人物。”
“北昭的祭司?”赫丹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白......嘶——”
“白洎殷?”
那人低頭想了一下:“對對對,好像是叫這個名。”
想法得到證實,赫丹看向白洎殷的眼神染上了幾分興奮的意味。
“還真是個美人兒啊。假如讓北昭那幫人知道他們的祭司成了我們雒伊的姬,會不會羞憤地恨不得自割喉管啊?”
這幾乎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那二人眼珠子提溜一轉,其中一人道:“聽說北昭很信奉喻甯宮。他們作物種植要看老天爺臉色,據說他們地方的喻甯宮有觀察天象之能,風霜雨雪都可以提前預報,分量極重。這白洎殷又是喻甯宮的祭司,身份非同小可。若是他們的王知道了,怕是要吐血身亡了。”
赫丹看向地上的人的眼神愈發興奮起來。
“你們先下去吧。”
那二人當即明白了赫丹的意思,連忙一拱手退了出去,走前還不忘把房門合上。
白洎殷醒來時,隻聽四周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手腕傳來一陣刺痛。
她意識還未回過來,一時忘了遮掩,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止了動作。
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身下是用毛草鋪成的墊子。
她掙紮着起身,這才知道是雙手被繩子捆住。後腦勺被動作一牽,隐隐傳來鈍痛。
她想起來,先前在倉庫裡撞到那兩個雒伊人。她應該是被打昏了帶過來了。
怎麼會有這種倒竈子事?
“美人兒,醒了?”
傳入耳中的是一陣令人牙酸的漢話,口音相當的重。白洎殷被這聲音吓了一跳,循聲望去,便見一個膀大腰圓的雒伊人朝自己走來。
雒伊的服飾多為窄袖,不如北昭絲綢寬大。離得近了,甚至能隐隐看到對方手臂上筋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