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洎殷忘記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了。等看不清路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把燈籠落下了。所幸這條路她兩世加起來走了十來年,閉着眼都能走了。
她暗歎一句倒黴,就要摸着黑向前,身後傳來聲音。
“大人。”
白洎殷聽到聲音下意識轉頭,便見玉珏手裡提着燈籠,不知道在冷風裡站了多久了。她提着燈走了過來,面上憂色不減,“您怎得沒帶燈籠?”
白洎殷被問的莫名有點心虛,含混了一句:“忘記了。”
她吸了吸鼻子:“什麼味道?”
玉珏摸到了她冰涼的手。她看了一眼四周,等二人走遠了,她低聲:“姑娘受苦了。”
“沒事,習慣了。欸......這是什麼?”白洎殷一轉頭,便見玉珏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個油紙包。
白洎殷目光一亮:“大老遠就聞到味道了。”
玉珏笑了,她連忙将紙包打開遞了過去。肉餅的香味在空氣中散發出來。餅有些涼了,餅皮用油炸過,油香夾着一點鹹味,一口下去,還能嘗到夾在裡面的肉末。
白洎殷簡直要當場哭出來了:“親娘,還是你好。”
玉珏聞聲面色當場變了好幾變,差點就要捂住白洎殷的嘴,“傻姑娘,快别亂叫!”
白洎殷早就被手裡的餅迷得七葷八素,哪裡還能聽進去什麼?四下無人,不出片刻,那隻肉餅已經被風卷殘雲了幹淨。白洎殷胃裡服服帖帖,感覺身體都回暖過來了。
太陽漸漸升起來了。陽光透過窗棂斜斜得照進殿内,光束散開空氣裡的粉塵。
“醒了,終于醒了!”太醫忙活了一晚上,額頭都是細密的汗珠。眼下終于要松下一口氣,一低頭卻撞上一雙冷若寒霜的眸子。
那眼神冰冷的可怕,竟叫人忘了呼吸。待他要再看,卻發現顧扶硯眼底的那股寒意早就散的無影無蹤了,好似剛剛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眼看顧扶硯就要坐起身,太醫連忙制止。
“小主子别動,您傷口未痊愈,再動怕是剛好的傷口又要崩開了。”
眼看潔白的紗布再度被鮮血染紅,那太醫心下一驚,卻見顧扶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真是怪人。
顧扶硯靠在床上,壓下眼底的戒備,用溫和的語氣問:“這是何處?”
那太醫恭敬道:“此處為乾清宮偏殿,臣為您換藥。”
顧扶硯點了點頭,由着太醫上手将繃帶解開。
“賊人歹毒,在箭矢上塗了毒。此次多虧喻甯宮那位祭司大人,在危機關頭及時給您服了藥,暫時止住了毒素擴散,才給了咱們争取了救治時間。”
繃帶沾着血痂一道被撕了下來,不知是不是因為痛的,顧扶硯指尖一蜷,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藥?什麼樣子的?”
“一粒藥丸,沒看清顔色,好像是黑的,又好像是紅的。”他收回手,将器械一件件收回到藥箱裡,“您重傷未愈,還是需要好好靜養。您若是有需要便傳喚微臣。”
“......多謝。”
李文元似是沒料到顧扶硯會道謝,先是一怔,拱手道:“臣分内之事。”
他前腳就要邁出房門,下一秒屋外傳來一聲傳喚:“陛下駕到!”
遠處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走近了,帶起跪拜聲一片。顧扶硯作勢就要起身,被一道威嚴的嗓音攔住了動作。
“既然傷未好,就不必行禮了。”
“謝陛下。”
皇帝朝太醫道:“傷勢如何了?”
“回陛下,暫時穩定下來了,隻是那毒太過霸道,随時有複發的可能,還需要觀察。”
“用最好的藥,務必好好醫治,懂了?”
“臣定竭盡所能。”
那太醫說完這一句便退了下去,偌大的殿内隻剩下父子二人。
“感覺如何?”
顧扶硯面色透着病态的蒼白:“回陛下,好多了。”
顧玄裔面露滿意:“有血性,不愧是朕的血脈。朕想起,你母妃當年,也是個堅韌的性子,可惜了。”
顧扶硯垂着的眸子閃過一抹冷意,但很快又消失無蹤。
隻聽皇帝再度開口:“昨夜若是沒有你舍命護駕,今日恐怕躺在這裡的就是朕了。想要什麼嘉獎?”
“這是兒臣分内之事,父皇今日能來看兒臣,兒臣已心滿意足。”
皇帝歎了口氣:“是朕這些年都沒去看你,你母妃......當年可還安好?”
“母妃在第三年的時候大病一場......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