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是自欺欺人的逃進烏托邦一樣。利用愚昧和天真操縱大衆的邪教徒,和你所謂的家人們演着過家家,連自己成為棋盤上的棋子都沒發現!”
這一個月,莫疏之天天複盤着花禦的記憶,好家夥,還真讓她從犄角旮旯裡翻出來一點點線索。
一個看不起臉的人,手裡拿着夏油的行動任務報告,對着花禦說這個人遲早會加入他們。
所以她當時的判斷沒有錯,夏油傑的任務絕對有問題!但她還沒拿到那些任務報告就死過來!
夏油傑怎麼也沒想眼前這個字字珠玑,不留情面的青年是過去一直笑着,灑脫自在的莫疏之,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冰冷,“你……!”
莫疏之忽然靠近一步,酒意裹挾着堅定的信念,“你知道嗎,如果我真怨了,那才是對同學的侮辱!”
她和同學們最後一次聚齊是在高二。
高二暑假前,教室裡彌漫着夏日特有的燥熱,電風扇在天花闆上吱呀作響。
班主任留着地中海發型站在講台上,眼神在每個學生的臉上來回掃視,仿佛想把他們的模樣刻進心裡。
“成為一名咒術師,”他的聲音一反平日的嚴厲,竟帶着幾分掩飾不住的沉重。
“就代表着你選擇了一條疾馳向死亡的列車。你們會面臨很多痛苦,遠比書本更要殘酷。所以,這是最後一次離開的機會,請大家慎重考慮。”
一瞬間,教室裡安靜得隻能聽到窗外蟬鳴的回響。但這份沉默隻持續了幾秒,就被打破了。
“老班,你比我媽還要唠叨,逃兵可恥啊。”前排的男生懶洋洋地舉起手,嘴角帶着吊兒郎當的笑意。
“說得好像不當咒術師就不會死似的。”角落裡另一個女生忍不住吐槽,惹來一陣哄堂大笑。
同學們笑着鬧着,調侃着老班難得如此溫情,就是沒有一個人離開。
因為她還記得!在過去,所有人異口同聲。
“哪怕咒術師的明天就是死亡,我們也向死而生!”
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的側臉上,模糊了她眼中的酒意,卻無法遮掩那雙眼底深處燃燒的火焰。
莫疏之醉了,醉得徹底,她說了很多從前她不會對着夏油傑說的話。
而夏油傑沉默了,他忽然覺得喉嚨發澀,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他從不知道國際咒術協會的存在;
不知道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不允許未成年人接觸咒靈,隻有他們咬牙遊走在生死邊緣,流淚接受一次次死亡的洗禮;
更不知道莫疏之看向他的眼睛裡為什麼會出現該死的憐憫。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自己心裡轟然崩塌,更沒有比現在更加清晰的意識到,如今的他們早就不是一類人。
她整個人在發光,帶着一往無前的純粹和執拗,散發着理想主義的光輝。
零點到了。
遠處的煙花炸裂開來,絢爛的光芒一瞬間點亮了半邊夜空。
酒壺摔落在地,驚醒了夏油傑沉溺的思緒,他驚訝地看着莫疏之扶着柱子站欄杆上,踮起腳似乎想觸摸着什麼。
他有點怔然,“你想做什麼?”
“我做到這一切……”
莫疏之的聲音低啞,帶着醉意的顫抖,“有成為你們的驕傲嗎,有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一點嗎?”
夏油傑:“……什麼?”
莫疏之睜開朦胧的雙眼,與微光交織,低頭對上夏油傑的眼眸,充滿信賴,“……師姐。”
夏油傑怔住了,腦海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在這一瞬間滞澀:“——你喊我什麼?”
莫疏之卻隻是笑了,笑得像個孩童般純粹,眼中映着遠處尚未消散的煙花餘晖。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