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瞠目,轉身用劍劈去,劍雖砍中了那人的肩膀卻不見血。随之阿離卻蓦地怔愣,他手上動作一頓——從那人獰笑的瞳孔中,瞧見了同樣白發金眸的自己。
阿離後退兩步,單手扶額,可指尖卻穿過了自己細軟的白色發絲……他差異的揪着頭發來看:為什麼……為什麼黑發忽然變成白發……這白發不是那妖人的——
“啊,哈,阿離,慢,慢點……夙,夙爾!”
“铮——”一道尖銳的聲音貫穿大腦,手中的劍“叮鈴”一聲掉在地上,他緊閉雙眼雙手抱頭。
周圍的景物從身邊呼嘯而過,腦袋的轟鳴卻越來越強,霎時間天旋地轉。
像是被萬隻蟻蟲啃食,錐心般的痛苦鋪天蓋地般襲來,他痛的慘叫。
不知過了多久,腦中的轟鳴總算是消停下來,耳朵卻聽見了越來越多的說話聲,吵雜的、議論的、唾棄的……
阿離皺着眉頭,掀起沉重的眼皮,他想動動手“嘩啦”兩隻鐵鍊牢牢地将他的手腕控住,他跪在地上,連頭都擡不起。
“就是他,就是他!”
什麼,是什麼?
“他是哪門子得道妖仙?分明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妖魔!”
“别忘了,他曾經可是和一位凡界掌門纏綿了幾百年!不知使了什麼法術才斬斷那孽緣!”
人類?孽緣?是誰?
“什麼斬斷孽緣?這個孽畜分明是利用那掌門人得到了成仙之法,不然就憑他是一介滿手血腥的妖,怎的可能得道成仙?”
“虧得我們沈仙君清廉自居,不然又要讓他給半道毀了去!”
“妖就是妖,哪有什麼得道修仙的?貪戀紅塵修行邪術才是他們的道!他們不比狂魔強多少!”
正氣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夙爾,你不知那便讓你回憶回憶……”
再次睜眼時,四處燎煙,火光沖天。
這是哪?
他的雙手不再被束縛,勉勉強強扶着燒斷的木樁從地上站起,每動一次都會牽扯心髒産生錐心般的疼痛。他死死的咬着牙,再次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這是?”那宏偉壯闊的宮殿被燒的殘斷,那錦衣綢緞的人都被拍死在瓦礫下,那三四歲的小娃娃頂着一張黑漆漆的臉哭着找娘親。
詭異的火焰一明一暗的照在少年的臉上,把他驚恐的表情照的更加猙獰。人們的慘叫、殘垣斷壁、鬼魅肆虐、青面獠牙……無不刺激着他的神經。
他看見,有黑色的影子朝着餘下的活人撲去,開膛破肚,掏腸挖心,一氣呵成,那鮮血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妖邪,不過一會便分食啖盡。他看見,未啃食徹底的屍體扭曲着關節爬了起來,朝着生命追去,鳥獸皆無法避免。
“嗚嗚嗚娘親……爹爹”小孩的哭聲太大,鬼魅都朝着她奔去,阿離不顧身上疼痛,條件反射的先前一步将孩子護在懷裡,意想中的痛苦并沒有出現。
他睜開眼,隻見那孩子驚恐的盯着自己大叫:“妖魔!是妖魔!”
周遭的妖邪都看過來,随後齊齊跪下,尊敬的齊聲道了句:“尊主!”
“噗呲”一聲,胸口劇痛,阿離擡眸,隻見沈俊彥白袍玉冠,狠厲的怒視他,破口道:“妖孽,還不受死!”
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戟妖錐刺穿胸口。
恩公,親手殺了他?
“呃啊——!!!”一聲痛呵,少年頹然倒地。
樓閣中閉關的柳予安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反噬,一瞬間五髒六腑絞起。
“噗”的一聲,吐出一灘鮮血。
他抹了把殘留在嘴角的血迹,心道不好,剛匍匐爬起就沖出了隐仙峰。
玄空之境前,被救出的弟子們都驚恐的縮到了後面。
那通道突然出了某種吸力,離的近的幾人已經不知道被吸去了哪裡,傅卿雲更是再次進入後,不知所蹤,常卿與祁禤率先進入相助。
但傅卿雲在此,卻遇上了傳聞中封在鎖妖塔幾千年的大妖。
那大妖并未幻化人形,而是一條巨大的黑色蛟蛇,鱗片堅硬如壁壘,正與傅卿雲打的難舍難分。
“你打不過我的,還不如乖乖被我吃掉。”黑色蛟蛇吐了吐信子,并不把反噬即将發作,隐隐抽搐的人放在眼裡。
猛然間,它被一股強烈的妖氣吸引,擡起頭眺望遠方,幽幽道:“夙爾?”
你還活着?
不,你不可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