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看着消失在玄空之境的身影,神情嚴肅:“不客氣。”
溫言見他足尖輕點起身離開,上前兩步,拍了拍還在望着那身影的少女肩膀:“我……我們也走吧。”
玄空之境,與其說是入口,不如說是一層結界。
完全踏入的那一刻,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猛地仿佛腳下踏空一般,整個人開始無限下墜。
“啊!!!!”弟子們尖刺的叫聲不絕于耳,自由墜落的速度叫人無暇顧及其他。
眼睛被吹的根本睜不開,耳畔盡是轟鳴的雷聲,阿離立刻調整姿勢,他雙手交叉格擋在面前,這才稍微睜開了些眼睛。
他瞧了瞧外面,這一瞧不要緊。
眼前的景象叫人瞠目結舌,腳底和頭頂的山脈成對折狀對立于天地間,黑色山脈延綿不斷延伸遠方,好似一條蟄伏的黑龍,又似乎要随時随地破土盤旋。陰山中幽幽傳來的低吼,甚似兇獸,震耳欲聾。遠看那與陰山相連的天際,正有風暴卷起,雷電穿插乍現于低壓的烏雲間。
這一刻天地混沌。
眼下離地面又近了幾分,那黑色的大山渾然成了一張深不見底的巨盆大口,正森森的等待獵物降臨。
未等靠近,就已經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手腳麻木,血液冰冷倒置。
穿過嘲哳的怪樹,少年穩穩落地,他單膝跪地擡頭,方才經過的“空中”,眼下已經是另一個颠倒過去的“陰山”。
冷風簌簌,天色暗沉,連阿離都覺得視線變差了不少。
枯枝敗葉鋪在地上厚厚的一層,烏鴉站在枝桠上叫的難聽,眨眼間又不知飛去了哪裡,黑壓壓的林中似乎危機四伏。
“啊!!!!”
阿離聞聲站定,蓦地雙手穩穩的接住了一名從天上掉下來的雙髻少女。
少女緊緊蜷縮着身體,料想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她良久才緩過神,一睜眼便怔住了。
少年目不轉睛,将人放下。
“啊——”阿離聞聲一躍而起,一腳踏上身側樹幹借力,在半空中一把抓住溫言的衣領,與他安全落地。
溫言驚得說不出話,這還是那個比他考核成績還差的少年嗎?
“好……好可怕,他們人去哪了?”雙髻女弟子紅着臉起身,她抖了抖裙擺上挂着的枯葉子,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兩位少年走來,不料走的太急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跤,低頭一看瞬間失聲驚叫。
溫言亦驚得說不出話來。
“别怕,隻是野獸的枯骨。”阿離淡然:“他們應該是先走了,我們也走吧。”
話音未落便帶着人開始循着蹤迹前行。
“你就是濯塵長老門下唯一的弟子沈離嗎?”良久,少女小跑上前問道,她眨巴眨巴彎彎的笑眼,似乎明知故問,可少年并未回答。
溫言背着木書箱屁颠屁颠的跑來打着哈哈道:“是呀是呀,我是外門弟子,我叫溫言,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他見少女并未排斥他,反而笑起來直視他,軟糯溫和:“我叫柔柔,也是外門弟子,今年剛入門的。”
阿離不參與交談,但走在前頭對周圍的環境越發戒備。
“哈?是嗎?我是前年入門的,比你早兩年。”溫言說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我……我可以叫你小師妹嗎?”
少女圓圓的杏眼亮亮的,她稍許圓潤的臉蛋撐了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可以呀小師兄。”
溫言隻覺得心尖有什麼慢慢的化開了,原本累到拖沓的步子,竟然也輕快了起來。
兩人說說笑笑,完全沒注意到前面突然停下的人。阿離動了動耳朵,他示意兩人躲到他的身後。
溫言拉了拉肩繩小聲問:“怎麼了?”
“噓——”柔柔将指尖抵在她唇上:“我看見地上的血了。”
“啊?”溫言驚訝的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片刻,阿離動了動:“沒事。”他走向那灘血迹,溫言還想伸手拉他的衣擺,下一秒阿離道:“這是兇獸的血迹。”他頓了頓:“看來已經有人開始行動了。”
這邊是阿離三人沿着一路打鬥痕迹前行,另一邊謝若薇獨自在黑暗的叢林中探索,前面的草地似動非動,她敏感的捕捉到這一細節,并不急着抽出軟劍,反而是拿出了背後的長弓,一隻箭羽輕輕搭在指尖,指向了那祟祟作響之處。
長弓蓄滿張力,“嗖”的一聲,箭矢穿過那沒及膝蓋的草叢。謝若薇裹了裹白色的鬥篷,謹慎的撥開草叢走了過去,她小心翼翼偏了偏頭看去,一隻低級食草野獸躺在箭下,她莫名松了口氣。
隻道以自己當下的能力遇見低級食肉兇獸還勉強能搏一搏,高級食肉兇獸都要智取。
她俯身收了那野獸的内丹,忽地感覺脊背發涼,謝若薇循着感覺緩緩擡頭探去,發覺那是一隻低級食肉兇獸,她不禁雙眼放光收了長弓,一把極軟的薄劍出現在手中,那兇獸蓦地擡起頭同她對視,既然已經被發現,那便不需要隐藏。她幾個閃身來到兇獸面前,身姿錯落飄舞,就在要一擊斃命之時,一道劍狀的骨節長針猛地刺穿了兇獸的腹部,那内丹徑直飛到了一人手中。
“江妤倩!”謝若薇睜開雙眸瞪着她。
“喲,四師姐,好巧啊。”江妤倩揮了揮手中長針狀武器,隻見那武器突然變得軟長,恢複成鞭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