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安猛地愣住。
“你是誰?!”
“幹什麼的?!”
少年一聲不吭,也不動手,倆人就那麼大眼對小眼幹瞪着,忽然柳予安覺得腕上力道一松,那孩子攤軟在自己身上,昏了過去。
天色将明。
“阿狸?阿狸?”
少年驚醒。
他隻見自己正穩穩當當的躺在床上,聞見聲音,歪頭看着正在四下尋什麼物件的人。
在這個從來沒有感受過的視角中,讓他的心底從新奇變成了喜悅。
柳予安尋不到崽子有些氣惱:“狗崽子,竟然聲一聲不吭就跑了,外面怪力亂神,也不怕再傷到自己!”他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語氣道:“你要是再不回來,就再也别回來了!”
頓了頓又說了句:“就是被吃了,我也不心疼你!”
少年心中大驚,原本張了張口,又放棄一般将頭埋了下去,眉目挂上一抹失落。
柳予安做好了早飯,他端着粥坐在床邊,一邊舀着勺子一邊問:“你醒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和剛才找愛寵的模樣大相徑庭。
那孩子沒有回答,反而是看了看柳予安捧着碗的雙手,又伸出了自己白皙纖長的手指前後左右瞧個遍,新奇在白淨的臉上一覽無餘。
柳予安蹙眉,有些疑惑,他放下碗,扶少年起身溫聲道:“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跑到這間茅舍裡來?”
少年好像不會說話“啊,哦”了半天,最後隻能失落的垂頭。
柳予安瞧着那好看的孩子驚訝:“你不會說話?”
他在床邊坐下遞過碗,自言自語:“我看你的模樣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罷了,倒也不像是能跑到山裡來殺人滅口,搶劫強|奸的。”
少年接過粥,停頓片刻,他把碗放到嘴邊嘗了一口,仿佛品嘗美味一般點了點頭。
“……”柳予安看着他:“你從哪邊來?”
少年安靜回望。
“你不記得了?”
少年安靜回望。
“粥好喝嗎?”
少年對柳予安笃定的點了點頭。
“……”
柳予安食指撓了撓自己的下巴,偏頭斷定心思單純的眼前人:“你失憶了啊。”
少年捧着幾乎空掉的碗,聞言疑惑的看向他,擡頭時嘴角還沾着米粒。
柳予安輕歎一口氣,這是個傻孩子,他幽幽道:“不過一碗粥而已,你莫不是餓了幾天了?”
他看着這心智有點像個五六歲孩童的少年,不覺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照顧般的擦掉了他嘴角的飯漬,心生憐憫:“這樣吧,你先在這茅舍裡住下,我明日帶你下山,看看誰家丢了孩子。”
少年隻聞見可以在屋舍住下,便開心的點頭,并用頭頂回蹭着柳予安的手指。
熟悉的感覺叫柳予安不禁脫口而出:“阿狸……”自知又想起了那隻失蹤了一夜的小破狗,憤憤的把手拿開,并沒看見少年眼裡散發的光芒。
“你先好好休息。”柳予安留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直到旁晚才回來。
走了一天,他沒有尋到阿狸,但尋到些書本。
他剛關上房門,一回身便吓了一跳,手裡的筆墨差點掉在地上。
“你怎麼不穿衣服?”
隻見那少年此刻正不着寸縷的站在他的面前,面對着披頭散發未着寸縷,正一臉單純無辜望着他的十來歲少年,怎麼都覺得違和,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柳予安莫名的轉移視線,不停自我暗示,這是個傻孩子,傻孩子。他找出自己的衣物遞了過去:“傻孩子,趕緊把衣服穿上,哪有人不穿衣服?像什麼樣子!”
他命令的口吻讓少年一頓,對方很順從的接過衣服,可是,隻是将衣服搭在肩上而已,搭在肩上而已……
柳予安抽抽嘴角,終于知道哪裡有問題了——這孩子連衣服都穿不好,不會這一天都在屋裡遛鳥吧,不會也去院子裡遛鳥了吧,不會遛鳥被哪個路人看見了吧……
倒是天賦異禀,還是個不小的鳥。
次日一早。
少年熟練的蹲在凳子上,這身衣袍對他來說有些松垮寬大,柳予安繞至身後給他梳頭發。
那頭黑發柔順的繞過指間,少年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懶洋洋的擡起腦袋,時不時的蹭了蹭柳予安的手。
他好像很喜歡自己摸他的腦袋。
“啧,不要亂動。”柳予安低聲淺喝。
又将頭發散開重新攏起,手上多了個不知在哪裡尋來的帶着小金鈴铛的紅繩子,好歹是将頭發都梳了起來,隻是額前的碎發比較多,就,那般散落罷……
柳予安歎息,他現在連自己的頭發都還梳不好……
少年跳到地上,頂着一個歪歪斜斜的馬尾,開心的沖着柳予安露出一排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