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的大門被推開,烏瑪挪步為二人讓出通道,晃眼的燈光一閃而逝,沿着透亮的地磚往上看是鍍金渦卷座椅,被座椅圍繞的純白餐布之上擺放着精美的菜肴,再往上是高聳的穹頂,造型誇張的水晶吊燈從色彩鮮豔的壁畫間挂下,大廳一側的壁爐中火焰熊熊燃燒,身着華服的女人們在大門推開的一瞬紛紛轉過頭來,羅注意到餐桌正中央的位置空着。
“好久不見,羅西南迪先生!”橘色頭發的少女對着柯拉松投來欣喜的目光。“好久不見……羅西南迪先生……歡迎……”另一個棕色雙馬尾少女也慢吞吞說道。
從年齡和外貌特征推測,應該是七宗罪中最年輕的兩位,哈德家的雙子星——“暴怒”的艾琳娜和“暴食”的安妮。
羅慢慢調整呼吸,金色的眸子在餐桌上逡巡。
那個黑色長卷發的成熟女人應該是七宗罪之“貪婪”,賭徒斯黛拉。金發碧眼戴着兔毛帽的則是七宗罪之“懶惰”,藥劑師绮麗爾。
就差二代教母——“嫉妒”的哈德明娜,六位執政官便都聚齊了。海之戰士索拉花了整整十卷才徹底粉碎哈德家族的陰謀,但剛打敗前任教母哈德婕德不久,其副手哈德明娜便迅速接手戰敗的哈德家并重整旗鼓,暗中籌劃着更大的災禍……
連載故事中的反派人物出現在眼前,自幼便讀者索拉故事的羅不免有些激動起來。
“快來坐吧,羅西南迪先生,還有那位小客人,”斯黛拉笑吟吟地招呼道,“明娜還在樓上抽煙,馬上就下來了。”
對了,羅西南迪先生?羅這才注意到所有人都稱呼柯拉松為羅西南迪。羅狐疑地擡頭看了一眼羅西南迪。
雖然早有預料柯拉松先生可能是海軍,但他為什麼會和哈德家有牽扯?要知道哈德家族和堂吉诃德家族在地下世界一直是競争關系,要不是這幾年哈德家族的産業漸漸轉移到明面,兩家的摩擦隻會多不會少。
羅西南迪倒是毫不自知地帶着羅就座,看起來他很熟悉這個氛圍。雖然這段時間一直過着風餐露宿的生活,但羅一直謹記父母的教誨,他環顧一周,發現沒有人動餐,便把乖巧地把手搭在膝蓋上眼睛盯着腳尖。
“先吃點甜品……墊墊肚子吧。”就在他忍得辛苦時一盤奶油酥餅被遞到面前,羅擡頭向右上方看去,隻見安妮舉着盤子朝他示意,随後把盤子放到他身前的桌面上,自己揀了幾塊酥餅放到嘴裡。
早已饑腸辘辘的羅這才拿起酥餅咀嚼起來。
“好孩子。”安妮輕輕地笑了,随後她擡頭看向羅西南迪:“羅西南迪先生……這次特地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最近過來辦點事情。”羅西南迪抿了口紅茶說道:“帶着人不方便,想請你們幫我照看下這孩子。”
“我和安妮小時候受羅西南迪先生不少關照啦,這點小事不需要特地動用那枚胸針吧。”艾琳娜從安妮掌心裡揀過一塊酥餅邊吃邊說道。
“總之拜托啦,這孩子身體不太好,不能再跟着我受累了。”羅西南迪含糊其辭道,羅也悄悄地把帽檐壓低。
不要做這些無用功,柯拉松先生,像他這樣的……
“是鉑鉛病吧。”绮麗爾突然出聲,被觸及到敏感詞的羅原地打了個激靈,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麼不妥當後绮麗爾連忙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吓到你了嗎?不要害怕,我知道的,鉑鉛病沒有傳染性……别害怕小客人……”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她手忙腳亂地通過艾琳娜和安妮的傳遞把自己眼前的太妃布丁傳了過去。“就算沒有那枚胸針我們也會幫忙的,那就在我們家住下來吧。我是一名藥劑師,這段時間由我來照看你的身體吧,你叫什麼名字呀,小客人?”
“鉑鉛病?是前幾年的弗雷凡斯事件嗎?绮麗爾老師好像去調查過,是由鉑鉛沉積形成的疾病,完全不會傳染的吧?”艾琳娜皺着眉頭思索道:“真是可憐的孩子,你就好好待在哈德家吧,小客人,我們哈德家最擅長照顧生病的孩子了。”
“政府……隐瞞了真相……就像艾倫和露絲的冒險故事那樣……沒有傳染性……”安妮補充道。
欸?衆人的态度讓羅有些無所适從,他茫然地盯着面前的這份太妃布丁,随後轉頭看了眼羅西南迪。
“沒事的,羅,起碼她們是值得信任的。”羅西南迪拍拍羅的肩膀說道。
羅看了看羅西南迪,又轉頭看向绮麗爾,他的手指蜷起又松開,随後擡起頭把自己的皮膚暴露于燈光下,别扭地說道:“特拉法爾加?羅,我的名字。”
“你好,我叫哈德?绮麗爾,歡迎來哈德家做客,羅。”绮麗爾的眼尾勾起,笑意盈盈地看向羅道。
羅莫名覺得這個微笑有些熟悉。
真是的,不要被對面帶着走啊。斯黛拉輕輕晃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在羅西南迪和羅的之間來回打轉。
“羅西南迪先生,”突然她刻意地放下酒杯,玻璃與桌面的銀質餐具撞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叮”聲,斯黛拉措不及防說道:“你是為了手術果實來的吧?”
輕微的交談聲戛然而止,原本正在伸手去拿甜品的動作也瞬間定格。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了羅西南迪身上。
“不要小看了哈德家的情報啊,羅西南迪先生。”斯黛拉舉起酒杯遙遙對羅西南迪敬了杯酒笑道:“世界政府懸賞五十億貝裡的果實,這可不是能輕易拱手相讓的東西呢。”
被發現了。
羅西南迪握緊的手指松開,他舉起酒杯同樣回敬了一個微笑:“看來這份承諾無法踐行了。”
“隐瞞遊戲的彩頭哄我們陪你玩過家家,這樣也算是教母的朋友嗎?”斯黛拉不甘示弱回怼道。
明白了一切的羅西南迪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看來是沒得談了,他将杯口向下示意沒有酒水殘留,說道:“起碼初代教母的承諾可以保護我們平安離開這裡吧?哈德家的小姐們?”那枚血紅的胸針被放在純白的桌布上,經曆了那樣的變故,羅西南迪能夠理解哈德家的改變。随後他起身把手搭在羅的肩膀上說道:“羅,我們走吧。”
熟悉的鍍金桌椅,熟悉的地毯花紋,但就算是那位女士的家族,身處海賊世界的她們也不會如他想象中那般簡單啊。
世界政府、堂吉诃德,現在再加上一個哈德家族,情報洩露得可真是嚴重。羅西南迪的眉頭緊皺,他隐隐有所懷疑,這枚果實的交易對象是世界政府,掌管米尼翁島的哈德家知道這樁交易不足為奇,但為什麼多弗朗明哥能和他差不多同時得知這一消息?
如果真的有卧底,那這次行動就麻煩了。無來由地,羅西南迪想起當初費爾讓他答應的三件事。
“等等。”就在斯黛拉準備出聲時,樓梯上傳來女人沉靜的聲音,羅西南迪轉身,隻見一個身着咖色西服套裝、外披黑色大衣外套的女人踩着石階一步步走下,皮鞋在地毯上敲出啪嗒的腳步聲,女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漆黑的墨鏡,恍惚間羅西南迪好像看見了那個紅發碧瞳的女人笑得張揚明媚。
“那枚胸針我們收下了,”明娜的腳步停在了樓道中間的平台上,她伸手推起鼻梁上的墨鏡把它卡在大衣的領口,那雙茶褐色的眼睛如鷹隼般鎖定羅西南迪。“手術果實歸這孩子,但這孩子由我們監管,直到他成人為止,這是交換條件,可以接受嗎,羅西南迪先生?”
意料之外的發展。
“你覺得呢,羅?”羅西南迪低頭看向羅。
羅擡頭看了看羅西南迪,又轉頭與明娜對視。“你會幫我們拿到手術果實嗎?”吊燈投下清冽的光芒,照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死亡倒計時還有一年的少年如此問道。
“哈德家不會讓教母的承諾落空,身為副手的我不會讓船長的榮耀蒙上灰塵。與世界政府或者堂吉诃德為敵什麼的,哈德家早就做過千百遍了。”她目光愛憐地看向少年瘦小的身軀,秾麗的唇脂輕輕扯出一個安慰似的笑容。“那枚果實歸你,無論如何都歸你。”
羅忽然想起這種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了,一年前,在火烈鳥号上,他見過的,相似的眼神和相似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