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模糊的曆史開端,各個島嶼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孤獨星辰,彼此隔絕,被迷霧籠罩頭腦的萬民聽天由命地在各自的小天地掙紮求生。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島嶼都擁有肥沃的土地和濕潤的氣候,惡劣的自然環境驅使着部分島民前往大海尋找生路。在原始混亂的時代,資源尚未積累成足以孕育秩序的财富,偷盜與劫掠是自然賦予生物的本能,于是第一批海賊在曆史長河中嶄露頭角。
從村莊到城鎮,從集團到國家,弱者抱團取暖,遠見之士積蓄力量,地裡種出的莊稼喂養出手持矛戟的士兵,戰争以違逆文明的方式粗砺地育養着文明。直到有一天弱小的呼喚彙聚成勢不可當的浪潮,勝者的船隻劈開波濤征服未知的海域,他們順着風聲将長久的寂靜打破,于是世界政府誕生。
他們曾是混亂的制造者,如今是規則的制定者,捍衛有利于勝者的秩序是當權者的正義,在這樣的正義中遍布四海的海軍基地拔地而起。
腐敗根系所滋養的枝芽隻有片刻的鮮嫩,但正義不隻存在于勝者書寫的篇章,總有人願意掩耳盜鈴不厭其煩地修剪着腐爛的枝葉,為了約束海軍那如同脫缰野馬般的力量,軍事法庭應運而生。
軍事法庭坐落于海軍總部,宛如一座巨大而沉默的巨獸巢穴,将所有榮耀與罪惡都置于天平之上一一審判。内部的牆壁由堅硬的灰色大理石壘砌而成,海軍的徽章以及象征着正義與紀律的海軍徽章被镌刻其上。大廳寬闊而又透着一股森然的寂靜,極高的穹頂上繪制的往昔戰役的畫面,像是遙遠的夢境,那些故事中的英雄戰士屹立雲端,以一種極端冷漠的姿态注視着即将發生的一切。正中央橫亘着一張巨大的審判桌,桌面是深色胡桃木制成,打磨得光可鑒人,将周圍的一切倒映其中。審判桌後,一排身着筆挺海軍制服的法官正襟危坐,他們的制服挂滿勳章與獎章,那是多年服役與赫赫戰功的見證。審判桌前方是小小的被告席,孤零零地立着,周圍一圈低矮的欄杆環繞,費爾就站在那被告席之上,她的制服幹淨整潔,頭顱低垂,眼神平靜。
“居然直接在瑪麗喬亞鬧上這麼一出,我果然沒看錯人哈哈哈……”卡普跟在戰國身後入座旁聽席,在戰國的白眼中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原來不能這麼說的嗎,那忘掉吧,哈哈哈……”他一邊把手伸進戰國的仙貝帶一邊撓撓頭說道。
“你帶出來的孩子總是那麼叫人操心啊,卡普。”鶴中将坐到卡普身邊說道。她的頭發花白,眼神冷靜得如同冬日的湖面,卻又流淌着慈悲睿智的粼粼幽光。
“你怎麼也來了,鶴?”戰國有些稀奇道。
“不光是我,還有波魯薩利諾。”鶴轉身看向斜後方的座位,帶着一頂黑色德比帽的波魯薩利諾撅着嘴恹恹道:“嘛,畢竟是我的部下嘛……”
鶴中将歎了口氣,隻要處于這群人中央她就要自動承擔幼稚園園長的職責。“那個人是羅布路奇,CIPHER POL相當看好的少年天才,那種得天獨厚的孩子會對生命中的每一場失敗都念念不忘吧。他後面可是有CIPHER POL的高層撐腰,這次可不好辦啊。”
身着黑色筆挺西裝的羅布路奇翹着二郎腿端坐靠椅上,神色中滿是淡漠與疏離,唯獨目光投向費爾時會出現一絲波瀾。
在審判員陳述完畢他的指控理由後,第一位證人被警衛緩緩帶到庭前。此人是瑪麗喬亞的守備隊長,他語調冰冷地陳述着此次事件中發生的财産損失以及逃走的奴隸數量。
在證人陳詞完畢後檢察官推了推眼鏡,眼神鎖定了費爾。CP9是世界政府直屬秘密諜報機關,主要針對世界性犯罪組織革命軍,與海軍互不隸屬。但是畢竟都是世界政府旗下的組織機關,海軍和CIPHER POL互相都有人員滲透,其中就包括他。
“獨眼霍克、氣球人貝拉瑞爾、劊子手克拉拉,這些窮兇極惡的海賊皆趁此機會逃離瑪麗喬亞,費爾中尉的行為構成了嚴重的私放在押人員罪。”他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像是精心排列的士兵方陣,臉上帶着一種内斂的自信和銳利的溫和,如同一張被夾在鳄魚皮錢包裡的鈔票。斯文包裹着陰謀,文雅隐藏着傲慢,接到指令後的他勢必要将費爾送上司法島的處刑台。
“并沒有直接證據表明那些海賊是我放走的。”費爾反駁道:“奴隸中存在大量平民,甚至不少來自加盟國,海軍負有保護平民的義務,我判斷戰火和槍炮将危及平民的生命,我是遵循正義救助了這些平民。”
“奴隸沒有人權。”檢察官的神色被掩蓋在冰冷的鏡片下,他以機器般毫無起伏的語調輸出着上位者的狂妄:“他們自踏上瑪麗喬亞土地的那一刻起便被剝奪了所有人權,你的理由不具備法律效力。根據證人羅布路奇先生陳述,你當時出現在西區的監獄并放走了所有犯人。瑪麗喬亞提供的資料顯示,西區的奴隸中關押着大批通緝犯,你在放走平民奴隸的同時也放走了犯人。”
“反對。按照瑪麗喬亞的法律,踏上瑪麗喬亞的奴隸自動喪失一切人權,”費爾抓住了邏輯漏洞,“既然如此,無論被放出的是平民還是通緝犯,都隻能算作‘物’的遺失,而不是‘人’的出逃,我的行為并不構成私在押人員罪。”
“他們在說什麼?”卡普用胳膊肘捅了捅戰國問道:“感覺費爾的氣勢不錯嘛。”
“……”戰國沉默了,何止不錯啊,分配去提供法律援助的軍事律師毫無用武之地,她一個人就能carry全場。“你在哪裡撿到的邏輯這麼清晰的正常人?”
“海邊啊。”卡普一邊嚼着仙貝一邊說道。
哈?這家夥究竟在說些什麼?戰國氣憤地把仙貝袋搶了回來。
檢察官愣了一下,馬上他便反應過來:“天龍人的财産權神聖不可侵犯,所有奴隸都是天龍人的私有财産,費爾中尉,你犯了侵害天龍人私有财産罪。”
呵,總算上鈎了。費爾輕輕地笑了,她對着身邊的軍事律師點點頭,随後律師起身辯駁道:“根據天龍人保護條例,海軍負有保護天龍人的基本義務,不得拒絕天龍人的合理請求。”她說道,雖然這一條基本沒人遵守,因為天龍人的大部分請求都是不合理的。“費爾中尉正是出于堂吉诃德?缪斯加爾德聖的命令釋放奴隸,她的行為正是在保護缪斯加爾德聖之餘協助其行使财産處置權。”坐在律師身旁的費爾對着路奇露出一個充滿挑釁的笑容。
一周前,瑪麗喬亞。
雖然羅布路奇醒來後會指控她放走奴隸的事已成定局,但費爾從來不是個束手就擒的人。距離路奇醒來大概還有十個小時,這個未來的CP9八百年間的最強者現在隻是個15歲的小鬼,遠不是領悟了流櫻的費爾的對手。
她得在這段時間找到為自己脫罪的方法。
穿越者的緣故,費爾對世界政府沒有多少認同感,不過她還是相當認可那些為了正義而戰的同僚的,于是費爾一邊悄咪咪解救奴隸一邊出手幫助那些死線明亮的海軍脫險,既然兩頭都讨不了好就隻管悶頭救眼前之人。就在她又救下一名士兵之際,她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一個被幾名魚人包圍的天龍人。
綠色頭發,牛角包造型,寬鼻大嘴的相貌——哇哦,她好像有點印象,不會是那誰吧?
“喂,你們要幹什麼,低賤的魚人!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堂吉诃德家的缪斯加爾德,敢對我出手的話你們就完蛋了!”
蛙趣,堂吉诃德,真是你啊!
費爾立馬一個月步攔在魚人們面前,冷焰展開,警告似的舉起手槍。
“不想死的話就趕緊走!”她威脅道。
幾名魚人認出了費爾,在費爾瘋狂示意的眼神下恍然大悟——費爾小姐幫了他們這麼多,她之後肯定會被制裁的,救下這個天龍人說不定能減輕罪行。幾名魚人對視一眼于是跑開了,費爾終于可以轉過頭來打量這位離經叛道的天龍人。
“你叫什麼名字?”缪斯加爾德心有餘悸地望向魚人們跑開的背影,随後虛脫地擡起頭看向費爾:“倒是有點用處嘛,海軍。”
噫~在被乙姬王妃感化前你的面相真的好差哦,缪斯加爾德。
“我叫費爾,您還好嗎,缪斯加爾德聖?”費爾揚起一個标準的營業微笑道:“您怎麼會在這裡?”要抓魚人也再等幾年吧,現在可沒有什麼乙姬王妃來救你呢
“可惡……我的奴隸……我的奴隸全逃走了……這邊關的全是我的奴隸……”想起來這茬的缪斯加爾德不甘地錘着地面道。“先别管這個了,快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海軍!這裡太危險了!”
你現在的性格果然很糟糕呢,費爾的額頭不由得青筋暴起。
不過剛剛他說什麼來着?這邊都是他的奴隸?
費爾靈機一動,好像天龍人之間是有攀比奴隸的風潮,為了這個居然敢孤身一人跑到這邊來,感覺是個傻的,要不诓诓他?
“原來是這樣嗎,您的奴隸全逃跑啦。”費爾驚訝地捂着嘴巴一臉遺憾地看向早已人去樓空的牢房,随後轉頭安慰道:“看情況會鬧得很大,沒關系的,缪斯加爾德聖,其他閣下的奴隸應該也會跑光的,不止您一人。”
缪斯加爾德愣了一下,馬上他就被費爾帶跑偏了思路——對哦,如果所有人的奴隸都跑光了,他也就不是奴隸最少的那一個了。
“喂!海軍!我命令你把看到的所有牢房都破壞掉,把所有奴隸都放出來!”毫不自知自己已經被費爾牽着鼻子走的缪斯加爾德一臉傲慢道。
好嘞!費爾在心裡悄悄給他比了個大拇指,不過演戲還是要演全套:“但是……”她咬着手指憂心忡忡地看向缪斯加爾德,水靈靈地眨了下眼睛。
“不用害怕,出了什麼事情我來擔着好了!”缪斯加爾德大手一揮拍拍胸脯向費爾保證道,介于這家夥未來會義無反顧地擋在白星身前,費爾願意去賭一把他的承諾。
最喜歡這種能抗事兒的笨蛋上司了!
之後費爾又哄着缪斯加爾德用自己的身份芯片打開奴隸脖子上的頸環,缪斯加爾德起先還不願意,畢竟天龍人之間還是有點财産意識的,他随手把别人家的羊圈拆了和他用鑰匙把别人家的房門打開多少還是有點區别的,但耐不住費爾在一旁碎碎念。“這樣哦,我看您那邊的項圈都被有心人弄斷了诶,沒事兒您不介意就好。”于是被忽悠上頭的缪斯加爾德再次大手一揮把看到的所有頸環都掃了一遍,費爾則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着奴隸們,防止他們發起暴動攻擊缪斯加爾德。
就當是為自己積德喽,缪斯加爾德聖~
“什麼會還要我親自來開啊?”在CP0的護送下,缪斯加爾德大搖大擺地走進審判庭,左牽黃右擎蒼,這幫世界貴族的出行儀仗永遠都這麼誇張。“哦,費爾,聽說你遇到麻煩我就過來了,看來你還不錯嘛。”他完全無視了最高審判長鐵青的臉色,一臉無所謂地同費爾打招呼道。
在缪斯加爾德眼中費爾就像是那隻在他被群狼包圍時沖出來保護他的德牧,一般的德牧都很高冷,這隻居然還會沖他搖尾巴,自覺善心大發的缪斯加爾德不介意多關照一下她。“之前沒記住,你居然隻是個中尉啊。那些大将中将見到我都不會行禮的,一群野蠻的下等人,你可不要變成那樣。”缪斯加爾德從一旁的CP0處接過手帕包在手指上,随後勉為其難地拍了拍費爾的肩說道。
好嚣張,真不愧是天龍人,可惡,為什麼她不可以是天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