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壽堂回來,甄氏又緊鑼密鼓地安排人收拾西廂另一間房。
從今天起,金嫱兒也過來住,與穆葭的房間從同一道門進,一個左拐,一個右拐,中間隻隔一個明間。
回來之後,豐楚攸估計喝了藥在休息,沒有再來招惹她,穆葭閑來無事,翻些雜記看看。
這些年都練的是功夫,識字隻能說馬馬虎虎,提筆更是見不得人。雜記有趣,她囫囵也能吞下。
“喲,還有閑心看書呢。”
正要翻一頁,甄氏的聲音倏地傳進耳朵,穆葭扭頭,見甄氏站在她的門口,輕蔑地打量着她。
穆葭放下書,起身:“嬸嬸。”
甄氏噗嗤一笑:“你這麼喊可就怪了。這算什麼,突然之間,我居然也稱得上你半個婆母了。”
她走了進來,宛若無力地往桌子邊兒一靠,妩媚入骨,“既算你半個婆母,往後在我面前,可要規矩點兒。”
要說這府裡頭誰能壓得住豐楚攸,也就隻有甄氏了,畢竟是親娘,兒子再怎麼癫狂,多少還是得給親娘面子。
穆葭自然惹不得她。
“阿葭知道了。”
甄氏來這兒,卻不隻是敲打這一句。“我的兒子我知道。他向來不碰女色,可突然就看上了嫂嫂,你說奇怪不奇怪。”
穆葭眉眼微垂,依然是恭順模樣:“二弟是為羞辱他大哥,不是為了我。”
甄氏聽得呵呵笑:“你當我傻呀。他若隻為出氣,早在你進府之初就搶人了,還用等到現在。”
穆葭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那是為什麼呢?
甄氏:“别以為我不知道,定是你想男人了,悄悄勾|引了他!”
???她自個兒咋不曉得。
穆葭無語。也不是誰都像您一樣,眼裡隻有男人。
甄氏掃了她一眼:“都說女要俏,一身孝,你看你,說要為夫君服喪,就一直是素衣素面。眼淚一來,便端的是我見猶憐,男人見了哪個走得動道。”
穆葭更是無語。她着素服是覺得這個顔色幹淨,她裝可憐是在掩飾身份。
不料甄氏以己度人,卻當她是同類人,以為她在韋氏那裡過得不好,不想當寡婦了,便另擇男人攀附,挑中了自己的兒子。
她不要命了嗎,就算要挑,挑豐人豪也不會挑豐楚攸啊!
不過……豐人豪确實是不會要她,也就隻有豐楚攸才幹得出霸占嫂嫂的事。
穆葭有口難辯。
“嬸嬸誤會了。”
“誤會不誤會的,自個兒心裡清楚。我把醜話放在前頭——往後你住在這裡,可給我安分點兒,我眼裡可容不得沙子。”
穆葭哭笑不得,正要應話,外頭金嫱兒的聲音傳進來:“阿葭呢,阿葭在裡邊兒麼?”
她忙應:“在呢!”
金嫱兒進了門來,見甄氏也在,連忙行了個禮:“二夫人也在啊。”
甄氏皮笑肉不笑。
倆狐狸精,一人勾|引她一個兒子,現在居然一起住進她的院子裡。
可面對金嫱兒,她那些不快卻又不好表現。畢竟,豐人豪明面兒上并不是她的兒子。
金嫱兒甜笑着,對甄氏道:“突然說搬來就搬來,真是給二夫人添麻煩了。我略備了些薄禮,一會兒給您送過去,還請莫要推辭。”
她色藝雙絕,在畫舫那些年也攢了不少的錢,她說的薄禮必也不薄。
甄氏臉色稍緩:“行了,你們年輕人說話,我就不摻和了。晚上過來吃飯。”
甄氏一走,金嫱兒笑得更真了,拉住穆葭的手:“還道以後不能常見了,沒想到一天沒到,就住一間廂房了。”
感謝她的突然到來,不然甄氏肯定還要變着法兒地挖苦自己。穆葭失笑:“你還笑,從此以後和你情郎才是不常見了呢。”
金嫱兒把手一攤,沒所謂:“他要專心念書,這也是為他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開心地拉她一起坐下,倒上兩杯茶,“以後啊,咱們晚上可以說悄悄話了。”
嗯……但願吧,不知今晚豐楚攸還來不來她房間。
穆葭接過她遞來的茶水。
“你手指怎麼了?”
白瓷杯捧在手上,襯得手指那塊暗紅尤其惹眼。這是昨天晚上摳窗戶受的傷。
穆葭甩甩手:“嗐,搬東西的時候砸到了。”
金嫱兒:“下次可要小心。”
略一頓,“咦,我記得你經常戴的是一支金雞頭的銀簪子啊。”
銀簪子彎了,她今兒頭上便插的是一支普普通通的桃木簪子。
真是什麼都躲不過金嫱兒的眼睛,她若是在雙星崖飛魚閣辦事,探查榜上,她的代号一定名列前茅。
不不不,還是不要和飛魚閣沾邊兒吧,否則就是一輩子不得自由。
穆葭:“不小心弄壞了。”
金嫱兒幹脆道:“嗐,那我送你一支。”
穆葭:“無功不受祿,簪子這東西也不便宜……”
金嫱兒:“别這麼見外。咱們認識也不短了,我還沒正兒八經送過你東西呢。不過我得找找,忘了那支最适合你的放哪兒了。”
她和金嫱兒是前後腳進相府的,當時可叫韋氏頭大。朝廷正逢政變,豐九明無暇顧及府裡,老夫人恰又卧病,韋氏手段不夠強硬,沒第一時間把她們拒之門外,等府裡緩過勁兒來,她們已經在西院住了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