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餘響終于給了燕回一個正臉,隻是臉色鐵青,“……行。賭局可以繼續,但要加碼。”
陳文哲吊兒郎當地走到燕回身旁,擡起下巴:“你說,我奉陪到底。”
餘響眼神晦暗,死死盯着陳文哲:“一,輸家從此不能跑山,哪都不行。”
“響哥!”
無視發小們的驚呼,餘響指着燕回:“二,他要坐我的車。”
此話一出,鴉雀無聲。
餘響的發小們一副被雷劈的表情,燕回和陳文哲幾人則是滿臉疑惑。
陳文哲瞄了眼燕回,問道:“為什麼?”
“人質。”言簡意赅地吐出兩個字,餘響轉頭問自己人,“誰有多餘的頭盔?”
“我沒有……”
“周小六,把你女朋友的頭盔給響哥。”
“那我女朋友怎麼辦?”
“你傻啊,給她叫輛車不就行了!”
“響哥車後座從來沒坐過人,怎麼這次……”
“沒聽到響哥說是人質啊?到時候出什麼事,他陳大頭也跑不掉!”
“牛啊,不愧是響哥!”
眼看餘響一副這事沒得商量的模樣,陳文哲眼珠子一轉,拉着燕回背過身,低聲道:“待會你看準時機……”
看着陳文哲比了個掐擰的動作,燕回直覺不對,卻沒多說什麼,隻是嗯了一聲。
陳文哲滿意地笑了,拍拍燕回肩膀,故意大聲道:“放心吧,餘二公子技術不錯,肯定摔不着你。”
餘響沒有理他,把頭盔往燕回面前一怼,臉色黑得可怕:“敢不敢?不敢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燕回瞪他一眼,搶過頭盔長腿一擡就上了車後座。
等他戴上頭盔坐穩了,餘響才拿起頭盔,一行人見狀連忙跟着上車做準備。
所有人準備好後,周小六女友走到車前,笑嘻嘻地舉起三根手指頭。
“三…二……一!”
粉拳高高舉起,與此同時十餘輛機車發出響徹天地的轟鳴聲,徹底打破月夜的寂靜。幾輛ADV率先飛出,緊接着是幾輛街車,隻有餘響的水鳥停在原地沒動。
燕回疑惑地探出腦袋,正要開口,就聽到餘響說了一句:“抱緊,别亂動。”
沒等燕回反應過來,水鳥發出與其名字極其不相符的怒吼聲,一股巨力随之襲來,抓住燕回的身體往後猛地一拽!
“啊——!”燕回尖叫出聲,幾乎是本能地向前撲倒并抱住了餘響的腰。
下一秒,水鳥一個蛇形,吓得他趴在餘響背上破口大罵,聲音都劈叉了。
“餘響——!你丫到底會不會開!”
“……閉嘴!别動!”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餘響手腕一擰,水鳥疾射而出,短短幾秒就追上并超過最後那輛街車。
眼看街車被甩在身後,眨眼睛便不見蹤影,燕回非但沒覺得刺激,反而臉都吓白了。
這可是環山路!連拐帶彎的,再算上坡度,一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下山的危險程度,和上山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
原來這才是所謂的跑山!
風在耳邊呼嘯,周圍景色幾乎化為了純粹的色帶,高速下坡帶來的危險預感,讓燕回心跳越來越快,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
就在他手腳酸軟使不上勁,連扣住餘響腰身的手都開始打滑時,車速忽然慢了下來。
咆哮的巨獸漸漸停歇,餘響長腿一撐停下車,回頭看了燕回一眼。
“現在知道……”
沒等他把話說完,燕回脫下頭盔跳下車,踉踉跄跄地走到公路邊,扶着護欄就開始幹嘔。
好在他沒吃晚飯,并沒有吐出什麼,隻是逼出了幾滴生理性淚水。
過了一會,恐懼帶來的生理反應漸漸平息,燕回剛直起腰,就聽到一聲嗤笑。
“剛提速反應就這麼大,還想跑山?回去當你的三好學生吧!”
“你!”
“你什麼你,頭盔拿來,還是說你想繼續?”餘響的聲音因頭盔遮擋有點沉悶,聽着愈發無情,“醜話說在前面,這次我可不會停。”
燕回抿着唇,一步步挪到摩托車旁,拎着頭盔瞪着車後座,既不上車,也沒有要交出頭盔的意思。
餘響啧了一聲,搶過頭盔,啟動發動機:“你該慶幸坐的是我的車,以後别跟着陳大頭瞎混。”
“關你屁……”話還沒說完,餘響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公路盡頭,氣得燕回對着摩托車尾氣豎起中指。
直到周圍重歸寂靜,他才冷靜下來,摸出手機叫了輛專車,然後沿着盤山公路往山下走。
月涼如水的深夜,獨自一人的行程,如此适合思考的環境,燕回幾乎是本能地開始複盤事情始末。
漸漸地,他走得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
“就你那破技術……”
“人就買了車跟着來了……”
“他要坐我的車……”
“待會你看準時機……”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你該慶幸坐的是我的車,以後别跟着陳大頭瞎混。”
餘響在……擔心他?
燕回望着在月光照耀下仿佛鍍銀的山崖樹木,身影漸漸凝固成一座雕像。
那是燕回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被人關照的感覺。
盡管不久之後他便得知,餘響所作所為的動機,并不是出于對他的關心,但那一刻的感受,已經在他心底埋下名為悸動的種子。
如今這顆種子早已長成參天大樹,龐大的根系攫住他的心髒,不分彼此,無法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