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吧,為什麼這麼問?”把雪糕放進推車,燕回微擡下巴,“走,結帳。”
燕聲推着車跟在他身後,嘴裡嘀咕着:“你一高興就要吃冰淇淋,每次就買一個自己吃,不許我吃……”
燕回直接忽略了他的後半句,笑道:“觀察得還挺仔細。”
燕聲沒過多糾結冰淇淋,歪着腦袋問燕回:“所以那個叔叔是誰啊?你見到他這麼高興?”
燕回腳步一頓。
高興嗎?好像……還真是。
“他是……爸爸的…老同學,”終于給餘響找到一個合适的身份,燕回說話流利起來,“很多年沒見了,這次遇上爸爸當然高興。”
“老同學,”燕聲咀嚼着這個詞,“是像大爸二爸三爸他們那樣的老同學嗎?”
“咳咳,”燕回被這一連串爸嗆了一下,心虛地說,“差不多吧……”
差不多的意思是,他那三個大學室友是幹爹,餘響是真爹的那種“差不多”。
生怕燕聲又說出什麼虎狼之詞,燕回連忙轉移話題:“聲聲,中午爸爸給你做芙蓉蝦球好嗎?”
“好啊!”燕聲注意力瞬間轉移,甚至還點起了單,“能再做個可樂雞翅嗎?”
燕回看他一眼,終究還是心軟道:“可以,但你隻能吃一個。”
“好耶!”
采購完食材,驅車回家,白色奧迪Q3很快駛入一個頗有年頭的小區。
小區建于三十年前,無論外觀還是戶型都落後于時代。綠化全部砍去填平修成停車場,以滿足業主日益增長的停車需求,導緻整個小區看起來十分寒碜。
可就是這麼個破舊不起眼的小區,卻坐落于錦都最有名的學區内,堪稱寸土寸金。
當然,就算住在學區内,也不等于就能搖上那幾所名校的号,但至少有資格上桌。所以哪怕房子又破又舊依然被家長們瘋搶,房價常年居高不下。
回到不到八十平米的小家,燕回盯着燕聲吃了藥,便放他去玩,自己則一頭紮進廚房。
等到十二點半,三菜一湯準時上桌,燕聲磨了燕回好一會,終究還是多吃了一個可樂雞翅,抹抹嘴心滿意足地去睡午覺。
燕回收拾完殘局,走進次卧看燕聲有沒有蹬被子,順手測額溫,發現溫度降了一些,終于放下心來。
離開次卧,他又回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剛買的雪糕,拆開包裝咬了一口。
一股涼意瞬間直刺腦門,好在有沁人心脾的甜安撫味蕾,待那一小塊綿密融化後,乳制品特有的香醇溢滿口腔,勾起久遠的記憶。
燕回人生第一次吃到的甜品就是冰淇淋,同時,冰淇淋也是他和餘響初識的契機。
自出生後燕回便跟着爺爺奶奶生活,老人家高血壓高血脂,甜品是明令禁止的違禁品。直到八歲那年,他被父母接去參加晚宴。
這種宴會,表面上看着衣香鬓影,光鮮亮麗,實際上扒幹淨了也就那麼一回事。大家言笑晏晏地暗中較勁,什麼都能拿出來比一比,包括孩子。
燕回在父母的授意下,當衆展示了苦學半年鋼琴的成果,然後便一直跟在他們身邊,不亂跑、不吵吵,乖巧聽話得人人稱贊。
那時餘響就在花園裡和朋友們瘋玩,時不時發出尖銳叫聲,引來大人們不滿地皺眉。
“那是餘二爺的公子餘響吧?和他堂哥比,是皮了些。”
“反正也不是繼承人,皮點沒關系。”
“還是管束一下為好,不然早晚會闖禍……”
那是燕回第一次聽說餘響,當時他并不知道誰是誰,隻是遠遠地看着他們。
直到那群小孩嬉笑着跑進屋,直沖他而來。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高大壯碩、皮膚呈小麥色的男孩,手裡舉着一個甜筒冰淇淋,眼底閃爍着奇異的光芒。
沒等燕回反應過來,兩人便撞了個滿懷。男孩被小夥伴們扶住,燕回直接跌坐在地,冰淇淋順着他的襯衫馬甲往下滑。
之前還萬衆矚目的鋼琴小王子,瞬間變得狼狽不堪,形象全無。
燕回愣愣地擡起頭,和那個男孩四目相對,聽到他身後的小孩小聲歡呼:“成了!走走走快走!餘響,走啊!”
餘響不知為何沒走,其他人因此也沒能跑掉,被趕來的大人們抓個正着,挨個按頭道歉。
餘響作為罪魁禍首,排第一個。
“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請你吃冰淇淋,結果跑太快沒刹住,對不起啊。”
燕回知道餘響在撒謊,但跟着管家去換衣服時,他卻鬼使神差地想起這句話,想起第一次和父母出席宴會,他們警告他要注意形象時的眼神。
現在他不用擔心會弄髒衣服了。
于是,他鼓起勇氣,詢問管家:“換衣服前,我能吃個冰淇淋嗎?”
那是燕回吃的第一個甜品,瞞着父母,坐在客房的沙發凳上,吃得滿手都是融化的冰淇淋。